没有人给他们唱礼,没有人说吉利话,也没有人真心给他们祝福。
可是没关系,段灵耀并不嫌弃,他高高兴兴地拉着宋司谨的手,冲着流云飞霞美丽粲然的夕阳,自己给自己念:“一拜天地——”
宋司谨轻轻颤抖着躬身,他的身体很虚弱,头晕胃痛。
察觉到他的紧张,段灵耀有些黯然,但他不想破坏这一刻,转身对着两束发丝,仍旧兴高采烈地喊:“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最终两人面对面行礼,他身上穿着的不是他给他准备的嫁衣,他匆匆而来也没有配好红花,可段灵耀抓着宋司谨的手,紧的像是这辈子都不想放开。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环节:“送入洞房!”
穿着鲜红亮丽喜服的少年,露出绚丽灿烂如朝阳的笑容,一把将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抱起,他曾梦想这一刻很多遍,从不知有一天会在这种简陋而草率的情况下与宋司谨成亲。
可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人。
“谨哥哥,我们成亲了。”段灵耀低下头,脸蛋蹭了蹭宋司谨的,他像是做梦一样,缓慢而轻柔。
可是成了亲,就意味着离死亡更进一步,过家家一样的婚礼,难道要变成死前最珍贵美好的回忆?
不!
宋司谨不想放弃。
段灵耀抱着宋司谨向屋里走,颜雪回悠然道:“一刻钟的时间,应该够小公爷洞房了吧?若过了时间,可就别怪颜某闹洞房了。”
段灵耀头也没回,讥讽道:“不要以己度人。”
裴捕快呸了一声:“死到临头还嘴硬,大人,何必让他们拖延时间,不如现在杀了得了。”
颜雪回抬手制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率人在四周巡视,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带帮手过来。”
“是!”
——
进屋之后,把门一关,宋司谨就挣扎着从段灵耀怀里滑下来。
段灵耀捻了捻指尖,笑道:“怎么,不愿意嫁给我呀?可是已经晚了,人家都和谨哥哥成亲了,皇天后土为证,反悔也没用啦。”
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宋司谨可不想浪费在跟他开玩笑上,他凑到门缝窗缝去看,发现后院围着的人能少一点。
“灵耀,你会武功,应该可以打过四个人吧?我在屋里拖延,你从后窗翻出去,趁颜雪回还没把外头的伏兵喊来,赶紧走吧!”
段灵耀看起来并不紧张,一会揪揪他的嫁衣袖子,一会揪揪他的头发:“我不走。”
宋司谨愕然:“你胡说什么?”
段灵耀凑近,笑嘻嘻地嘟起嘴巴:“洞房一刻值千金,先来一口嘛。”
宋司谨:“你!”
这倒霉孩子怎么心这么大呢?
也是,心要是不大,他一开始就不该来!
想到一刻钟后两人就要命丧于此,宋司谨心里越发难受,他不想死,也不想段灵耀死,更不想段灵耀是为了自己而死。
“你一开始就不该过来。”宋司谨懊恼又焦急地来回踱步,“你干什么要来救我,就没想过这是一个陷阱吗?”
段灵耀耸耸肩:“我又不傻,当然知道这是陷阱。”
“那你……”
“可我要是不来,会后悔一辈子。”
宋司谨的嗓子越发堵塞,他知道,段灵耀选择冒险,只是因为他。
他不想独自逃走,也是因为他。
宋司谨扶着桌子站起来,努力摆出一副冷酷的样子:“不要再说这些话了,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想跟你在一起,还自作多情什么?”
段灵耀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圆溜溜的眼睛大睁着,打量一样端详宋司谨的神情:“那又怎么了,你不喜欢我,还不许人家喜欢你呀。”
宋司谨上前两步,熟练地从段灵耀的袖子里抽出一把小小匕首,锋利的刀尖对着段灵耀的心口,他恶狠狠地说:“谁跟你说这些了,难道你就没想过,我也是颜雪回的人吗?看在你以前救过我的份上,这次我放了你,以后不要再犯傻了!”
段灵耀忍俊不禁,他两手一叉腰挺起胸脯,对着宋司谨步步逼近:“不用你放过我,来呀,现在就杀了我呀!”
那刀尖何其锋利,轻轻一碰便刺破了喜服的衣裳,宋司谨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腰撞到炕沿上,一下往后仰去。
段灵耀一把握住他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托在他颈后,毫不迟疑道:“别装了。”
宋司谨恼怒到:“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吗?”
床上的两个人,乍一看好像真的在洞房,鲜红的衣裳与三千青丝缠绕,像是永远解不开的庞大的结。
段灵耀缓缓笑了,小酒窝若隐若现,他眼中有让人迷醉的亮闪闪的光。
他竟抓着宋司谨的手腕,主动往自己心口去刺,刀尖划破皮肉,一点又一点鲜红温热的液体洇湿喜服。
宋司谨面色越发惨白,下意识用力往后收手,他越往后收,段灵耀反倒越要他去扎自己。
玉佩磕着床边叮当作响,断袖处破败的红线缠缠绕绕,关着门的屋子闷热发暗,发丝一缕缕地黏在宋司谨额上,他心急如焚。
“你干什么,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