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元霜如有所料的看向他,一双美目黑白分明,却藏着重重杀机。
“我想知道,您准备让白鲢在整个事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你不担心你自己?”
阿骏一脸无所谓,有什么好问的?元家上赶着来找的我,我只是拿钱传话,后面你们人脑子打成狗脑子尽管来啊,反正定金已经收了,即便被赖掉尾款,那也是个能让自己做梦笑醒的好价钱了。
但如果,白鲢在这件事中能得到一定好处,至少是不受打击伤害,那就更好了。
“白玉珹想不想回是一回事,我放不放是另一回事,前面所说的一切,都要从她说服白玉珹之后再谈。约个时间请她来吧。”
胡元霜强势的回避了阿骏的提问,说完就走。
阿骏送她出去再回来,走到书房门前停下,仰头看着“闲趣心怡”几个字出神。
“这真的是你写的?”
白鲢起身出来,没回答,而是拉着他下楼梯。
一层是卧房,与室外没有门户相连,是个非常封闭的所在。外面又下起了雨,一层四周草木葱郁,几乎是全暗的状态。阿骏紧紧拉着白鲢,另一手死死抓住楼梯,像个瞎子似的探一步走一步,直到几十级台阶走到底,忽见一点蓝莹莹的光。
那是一颗夜明珠,阿骏立刻就能确认。
他大步走过去,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个狗吃屎,转眼室内大亮,他从炫目状态中解除,才看到绊倒了他的是一只摇摇木马。
木马板凳大小,本是红漆,已经有大半剥落,马尾没剩几根毛,光秃秃的,一看就是积年的旧物。
“别告诉我这是你小时候的玩具!”
白鲢扶他起来,略带些羞涩的点头。
“我要告诉你,是的,我从出生就住在这里。”
啊?阿骏眼睛顿时亮了,环视四周跃跃欲试。
“这么说,会看到好多好多白二少爷幼稚时期的痕迹咯?你一定上过学堂,有没有留着女同学写给你的礼物啊情信啊念想啊。你这么抠门儿的人,一定舍不得扔,说不准我们白二少爷当年还是个风流种子呢。”
白鲢清清嗓子,转头看天花板。
“闭嘴吧。”
这栋小楼和前面的公馆大不相同,装饰均是半新不旧,偏于古意。雕花木架隔出两间卧房,凸出一个小厅,三面玻璃窗,下设坐塌,粉色珠帘垂地略作遮挡,若摆上一炉香,是个午睡的好地方。
白鲢给他解释,曾经这里是老式的木楼,建公馆的时候为了给花园腾地方,拆除了大半,唯有自己所住的这栋小楼保留了下来。安全起见,仿照原样就地重建了一遍,内部装潢均是拆除后又重新装回来的。
“为我保留单独的居所是阿嫂的意思。”
白鲢话没说完,忽然移开目光生拧话题:“包括公馆在内,全部都是她设计的。当年浣花溪好几家同时翻新,他们都来请教阿嫂的意见。哦,阿嫂曾经去英吉利求学,建筑系毕业。”
“哇真的?”阿骏惊呆,这胡大小姐居然是这么有才华!还是留洋派,真令他意外。
白鲢笑笑,带着阿骏四处转转。
墙上挂着许多照片,许多已泛黄,大部分都是野外环境的大全景,上有钢笔写下的时间和地点名称,阿骏背着手一一看过,转到楼梯正对着的那面墙上,发现了唯一一副人像。
是年少的白鲢,他穿着西式学堂的学生服,脚踩在单车上,身后坐着另一个穿着学生服的少年,背景看上去很像是个花园。
“你看看。”阿骏笑着指后座的少年:“我说有学生时代的念想,还真有吧。”
白鲢展眼去看,目光定格在照片上,眼神有柔和迷朦的光,嘴角缓缓的上扬,笑容未完全绽放,委婉的停在唇角。
“你看看他像谁?”
“我认识?”
阿骏搬了把矮凳子踩着盯住了猛瞧,后座的少年偏坐着,为了躲避镜头,刻意把脸侧了过去。留海遮住了他的半个眉角,额头很高,鼻梁也高,脸型流畅,下巴微微有些翘,鼻头尖尖的。
骨相端正,白到发光,是个美人坯子。
只不过这个俊俏的小少年紧紧闭着眼睛,嘴唇也抿着,不知道是不是太讨厌被拍照,手抓着白鲢的衣服后襟,力道之大。即使是透过照片,白鲢还能感觉到那种被抓到肉的痛。
“他坐单车也会晕,又不太相信我的技术,怕被摔了脸。”
“就算如此,他还是上了你的车。真是没想到,你小时候居然这么霸道。”
白鲢眼神中有些追忆的光,摇头笑笑,并没接话。
同是穿着学生服,照片里的白鲢从上到下一丝不苟,扣子扣到顶。而后座少年就随意多了,他的制服扣子不老实的解开了三颗,里边的白衬衫也是领子大敞,颈上带着一根项链,坠子像是一柄桃木剑,不太清晰。
这少年两腿委委屈屈的蜷着,一看就是个高个子。阿骏拿手量着对比了一下,少年时期的这俩人若是站起来,恐怕后座的要高出半头。
所以,打小就相貌出众、身材高挑,并且自己还认识的白鲢多年前的玩伴。
没别人。
“原来是王玄锡王大美人儿。啧啧,不知道这大美人儿最终是花落谁家。我真好奇。”
他拿胳膊肘捅捅白鲢:“哎,你嫂子有没有可能?”
“最近你好似很嚣张,有没有胆量当着他们的面这样讲?”
阿骏讪笑起来。
“我敢说,那是不想活了。”
白鲢失笑,腾出一只手扶着阿骏下来,拉着他去了稍小些的那间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