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人说，至亲之人的离世，会让人在一夜之间认识生命与死亡。那是打破我们与死亡最后一道屏障的子弹。
对于林念来说也是这样。好不容易开朗起来的孩子，在一夜之间又回归了沉默。
贺东给他向辅导员多请了三天的假。大家都不放心林念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李阿姨在百花巷六号收拾出了一件向阳的小房间，让他住了进去。
林念像是一只听话的小狗，贺东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不说话，也就没有任何意见。
直到贺东拿着从辅导员那儿取回来的交换生文件让他签字，林念才说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句话：“东哥，我不去了。”
贺东把那几张A4纸放在一旁，在床边坐下。林念正背对着他躺在床上，怀里抱着林爷爷留给他的那封信。
贺东并没有过多的劝说他，只是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想去了。”林念把那封信塞到枕头底下，拉起被子盖住脑袋，“没有什么意义，还要花那么多的钱。”
贺东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他一把拉下林念的被子，正色道：“坐起来，坐直了，好好跟我说话。”
林念看到他严肃的神色，有些不情愿，但到底还是坐了起来，揉了揉鸡窝似的头发。
贺东与他对坐着，像是几天前在病房里通知爷爷死讯时一样。这样的场景让林念有点害怕，但他知道，已经没有噩耗了。
天大地大，再没有一个人的死活能让他牵肠挂肚。
“之前因为爷爷身体的原因，你选择放弃。这我都能理解。”贺东道，“但是林念，现在你必须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告诉我你放弃的原因。”
贺东甚少这样叫他，大多数时候他都叫自己“小林念”，虽然他无比反感这个把自己当小孩的称呼，但是连名带姓的叫法让他心里更不舒服。
他把头转向一侧，不去看贺东：“不为什么，没有理由。”
“我给你时间想。”贺东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你必须给我个理由。”
林念咬着嘴唇，半晌后一把推向贺东的胸膛，想要把他推开。
“我凭什么一定要给你理由？你是我什么人？你是我家长吗？”林念大声喊道，“你凭什么管我啊？我没有家长了！你凭什么要管我！”
贺东看着眼前的小孩儿。一米七出头的身高比自己矮了将近一头，因为之前生病，整个人瘦的不像话。他从不大声说话，永远是细声细气的，此刻却大声喊叫着，一向明亮的大眼睛也充了血。
李阿姨听见了动静，在外面敲门：“怎么了东子？是不是小念有什么事儿？”
贺东一把按住眼前张牙舞爪的小孩儿，扬声道：“没事儿李姨，我跟他聊聊。”
林念试图挣扎，但是毫无作用。
他大喊：“你放开我！”
“我可以放开你，三件事。”贺东道，“第一，你平静一下；第二，收拾收拾自己，换身衣服；第三，以上两件事我给你二十分钟，我在门口等你，带你出趟门。”
林念不知道是哪里生出来的叛逆心，正想反驳，贺东却严肃地看着他，对他说：“林念，以上三件事，我没有给你反驳的余地。二十分钟以后你不出来，我就进来把你绑出去，明白了吗？”
贺东向来温和，他的温和掩盖着他身上极强的侵略感。此刻掩去表面的温柔，他高大的身材和深邃的面容都像是锋利的刀刃，两把刀架在林念脖子上，他虽然没有点头，但也不怎么敢反抗。
贺东没理他，转身出去了。
林念抬手擦了擦颊边的眼泪，有些恼怒自己又在贺东面前哭鼻子。他悄悄移动到窗边，看见贺东就站在院子里，守着他的屋门。高大的男人像极了一堵墙，这堵墙手里还夹着根烟，时不时抬腕看看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