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守边关近五载,年近四十仍未娶妻。
丞相大人想要结亲,掌上之珠不得悖逆,但她抱膝望着星辰,在四方天里等待从未谋面的“未婚夫”归来。
心有不甘,心有余怨,天长日久,辗转成疾。
若不是和晁新去了一趟家乡,听了晁望被迫出嫁的故事,她真的就忘得一干二净。
她曾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向挽,但也是宠爱和束缚对等的向挽。
不因为父亲,也不因为母亲,只因为李朝便是如此,从来便是如此。
向阿夕死了,卒于李朝,年十八。
向挽站起身来,扫去身上的灰尘。
第103章
ICU涉及的检查项目和仪器较多,晁新又刷了10万的押金以作准备,之后等着ICU走完会诊流程,确认接收后家属签同意书。而向挽情况危急又没有亲属在场,只能由晁新代签。
路过医生办公室,听见里面护士在小声聊天。
“又要转过去一个啊?”
“嗯,烧三四天了,完全没有意识。”
“其实烧三四天不罕见哈,但她晕那么久有点奇怪。”
“是细菌感染吗?”
“是。”
“我上个月接触的一个死亡的,也是细菌感染导致的菌血症,一个老爷子,呼吸衰竭,心衰,脑梗还有一大堆毛病,常年卧病在床那种。”
“小姑娘呢二十多岁,身体不能那么差。”
晁新揉揉鼻子,靠在病房外面的墙上,在群里发信息,说可能要转去ICU了。
于舟回得很快:“马上过来。”
晁新没再回复,关掉微信,打开浏览器,开始查询ICU里面是什么样子。形容得都很可怕,甚至有人说是地狱一般,要将患者四肢绑在病床,有的不能自主呼吸的甚至要插管,或者做气管切开术。
晁新看着这几个字,又搜了一下,网上说有的会稍微损伤一点声带,大部分能慢慢恢复到原来的声音。
慢慢恢复……
向挽是个声音工作者,她还想要参加比赛。
晁新叹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太焦虑,努力呼吸十几下,才开门进去,看一眼向挽,仍旧睡得很安宁。
习惯性地摸摸她的手背,还在烫,不过晁新哭过一场之后,已经镇定很多了,她不知道向挽还能不能听到或者感觉到什么,但假如情绪能传染,她不想让向挽察觉到一点低气压。
把于舟她们送来的瓜果在袋子里装好,保温杯的水倒了,还有给向挽擦身子的毛巾,她用塑料袋裹上,都装进书包里。
又蹲下去够床底下的两个塑料盆。
碰撞的响声很微弱,更微弱的是,她听见了一声:“晁老师。”
怀疑是幻觉。
晁新抬起头来,保持着蹲着的姿势,看见向挽眼皮下的凸起缓慢地一转,双眼开了个缝,又闭上,好像很重似的。
果然是幻觉,向挽戴着呼吸机,不太可能说话,嘴唇也是没有动过的样子。
但晁新的心砰砰跳起来。
向挽没有让她等太久,浅浅眨了两下,就睁开眼,不太适应病房的灯光,她受伤一样缩起眉头眯起眼,晁新忙将自己的手覆上去,不触碰地隔绝她的视线。
“挽挽,醒了吗?”晁新帮她捂着眼睛,声音比动作更轻柔。
温顺的睫毛在她的掌心一刷,又一刷。
晁新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本能地抿住嘴,下巴绷得紧紧的。
“有力气吗?能抬手吗?”
向挽的双手没有动,睫毛又扫了她两下。
“那我挪开手,慢慢的,你适应一下,好不好?”
晁新说着话,另一手摸上墙壁,按铃通知医护人员。
话音落下,她的五指微微分开,然后向挽就在指缝投进的光亮里看到了她的晁老师。
一个模糊的人影,拼命眨了两下眼,就清晰了,晁新把手移到她枕边,借力撑着身体,认真地低头望着她。
向挽也看着她,只是看着,什么也没说。
原来她之前以为,晁新无论多么疲惫都神采奕奕是错的,她有黑眼圈了,有红血丝了,下唇有一点死皮了,不那么漂亮了。
向挽想抬手摸一摸她的脸,但手指软绵绵的,像被鬼压床了似的,除却她的眼睛和意识,什么也动不了。
晁新也不敢碰她,只是对她点了点头,抿嘴笑了。
向挽也想笑一下,但只堆起来眼下的卧蚕,嘴角的肌肉不是很听使唤,好像在抽筋。
晁新看着她,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