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无竹心中一紧,将他转过来,果不其然,萧阳月睁着双眼,眼眸却望向别处,像是不愿意正视他,眼角蓄着一片心惊的泪,转过头时,已然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又湿润了方才留下的泪痕。
方无竹用手指拭去萧阳月的泪,将他紧紧搂入怀中,低声叹道:“你这是让我生不如死啊。”
萧阳月抓紧方无竹的衣袖:“我不知自己还能如何,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这些时日萧阳月几乎夜不能寐,即使入睡,夜深梦远中也都是些可怖的景象,既有奔波的劳累,更多的则是对方无竹的忧心,他靠着方无竹的胸膛,周身温暖,希望时间可以就此止住。
“你为我做得还不够多么?”方无竹捧起他的脸,低声道,“我欠你之事都足够还到下辈子了,见你掉一滴眼泪比让我千刀万剐还难受。”
床上的董之桃也未入睡,她听见方无竹与萧阳月二人低声的话语,心中自责交织着酸涩,她静静地望着窗棂上滑落的雨滴,又在脑海中无数次复现起走针的场景。
她的针脉功夫无论如何也达不到师父的境界,入针尚且可以独立完成,但取针过程中萧大人的经脉内力她都掌握不佳,更不用说方大人。
也许,她应该想想别的方法。
有何方法,可以让针留在体内,既不伤经脉又无需取出呢?
董之桃沉下心来思索着,窗棂上的雨水一缕一缕滑下,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透着湿气和冷气的窗缝,眼眸中忽地闪过一道光。
水?
董之桃从床上坐起,她用撑子将窗户撑起,丝毫不在意雨水飘在身上,她的双眼渐渐亮起,似乎是思索之事终于有了眉目。
方无竹注意到她的异样,询问道:“怎么了?”
董之桃难掩眸中欣喜,她问方无竹道:“方大人,以你的内力,能否控制体温?”
“一个时辰内可以。”
“可高可低么?”
“我修炼的功法偏寒,降下体温比调高容易得多。”方无竹顿了顿,“为何问这个?”
董之桃沉吟片刻,她尚且还不能确定心中所想,便摇了摇头,表示她还需要思索一阵。
第二天清晨天亮后,雨仍然断断续续地下着,董之桃起床收拾了一把雨具便出了门,看上去颇为着急,甚至没来得及和两人说她打算出去干什么。
董之桃离开后,萧阳月有些忧心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问方无竹道:“她去哪里?”
方无竹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没事,她不会乱来,想必自有打算。”
萧阳月沉默一阵,道:“是因为我昨日说的那些话吗?”
“怎么会。”方无竹摸了摸萧阳月的头发,“你并非有意,她不会计较的。”
萧阳月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我们一会儿去寻她吧?”
“好。”
二人不知道的是,董之桃径直在村子里找了一户已经晨起的人家,询问他们这附近哪有可以寻到冰的地方。
村户摇摇头:“这才秋日里咧,又不是寒冬腊月,哪里能寻到冰!你要么就到城中去,那些大些的酒楼或者富庶人家里或许有冰窖,你满城去打听就是了。”
董之桃一听,焦急道:“不,我们此行很急,要到城中去就必须改道,真的没有其他可以寻到冰的法子吗?”
村户见她满面着急,思索了一阵,又道:“这里往南四五十里路有一座山,名叫醉栖山,入夜后山顶上极冷,原本有人家的,但都冻死了,大概也是会结冰的,你若不害怕,就夜里去那里看看吧。”
四五十里路,还好,并非很远,董之桃连忙道谢,回头便往他们几人暂住的地方跑去。
方无竹和萧阳月正打算出门去找董之桃,却见她已经回来了,方无竹问她匆匆出门有何事,董之桃心中紧迫,开门见山道:“方大人,萧大人,我有一或许能成的治疗方法,需要你们同我到一趟醉栖山。”
萧阳月一听,立即问道:“什么方法?”
董之桃:“冰针。”
这便是她要寻冰的缘由,她若无法做到像师父那样精细地将针取出,不如另辟蹊径,干脆将针留在里面。
她需要的,是可以融化在体内的冰针!
更何况,方大人内力炉火纯青,用内力裹于冰针之上,兴许足以让冰针在治疗途中不化,治疗结束后,卸去内力,冰针便会渐渐融于体内,不会伤及经脉,无需再取出了。
一个时辰,足以她完成全部的治疗。
董之桃话音落下,方无竹和萧阳月皆是心中吃惊,两人对视一眼,很快便明白过来董之桃心中所想,纷纷正下了神色,朝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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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boss战酝酿中
第95章
大雨之中,一辆马车的车辙飞速碾过山径,颠簸着朝山上去。为了方便存放不能受潮的随身物品,三人弄了一辆马车,董之桃坐在车中,方无竹和萧阳月在外头驾车。
方无竹本想让萧阳月也进马车里待着,有一个人在外面驾车就够了,总归是少一个人淋雨更好。萧阳月本是答应的,但方无竹驾车时他隔三差五便出来看,催促他换自己驾车,方无竹无法,但转念一想阳月在外面驾车时自己铁定也心疼,便让他一起出来驾车了。
董之桃掀开帘子,看着窗外缀连成线的雨珠,心中惴惴不安,在心中祈祷如同那个村民所说,醉栖山顶可以寻到结成的冰块,也不枉他们此行。
那日傍晚,三人到了醉栖山半山腰处,现在不过酉时,周遭气温已经比山脚下低上许多,三人只带了些简单的御寒的衣物,现在尚且还不觉太寒冷。
一个多时辰后,道路已变得杂草丛生,马车都必须经由马和人一同拉才能勉强上去,此地人迹罕至依旧,也因太过寒冷见不到什么丛林鸟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