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成歌带头鼓掌,然后是潮水般的掌声,奚闻一愣,所有人都拥了上来,摄影师灯光师道具师……带着笑,场务一边拍手,一边大声喊,“奚老师杀青!”
“砰!”不知道是谁拿来了礼花,接二连三地炸了三四个。
奚闻吓了一下,彩带从天空掉下来,落在他头上,他缩了下肩膀,被剧组的人围在中间,热热闹闹,山呼海啸,白小乙跳着过来搭了他的肩,另一只手高举着一台MV,是在录影,奚闻猝不及防被镜头怼脸,表情都没来的及调节,只好不好意思地也笑笑。
白小乙说,“奚闻哥,第一次杀青说点什么嘛,有什么感受?拍戏怎么样?是不是很特别?”说着还抬着手点了点另一头。
奚闻看到剧组的摄影机也在运转,这种场面肯定是要剪到花絮里去的。
奚闻灰头土脸,上一场的血都没擦掉,眼泪还挂腮帮子上,情绪都没缓过来,一下子是真的不知道该说啥,挠挠头,退后一步,对着四面各鞠了一躬,“这段时间,谢谢大家的照顾。很高兴能和大家共事。”
他说的很认真,就是太官腔了,白小乙被口水呛了一下,不满意,大声嚷着重说重说。
奚闻苦笑,“行了,你别整我了。我一下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先去洗把脸吧。”
“哎,等等,还有最后一幕。”白小乙还举着摄像机,一下把奚闻拉住。
从人群里头,沈清野和阮风各抱着两束花走过来,一红一黄,两位大帅哥笑眯眯地把花递给他,“恭喜杀青!”
奚闻一手抱了一束,被两人簇拥着,身旁还站了韦导,跟组编剧小姑娘拿了手机对着他们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还指挥他们摆了几个姿势。
奚闻被人群挤得热腾腾的,可能是有点紧张和害羞,出了一身汗。后面还有点感触,眼眶发红,好像所有杀青花絮最后都免不了以搞哭主演为收场。
众人这样闹了一下总算是放过他,让他去卸妆换衣服。
换好衣服走到外头,在影视基地里随便逛逛,和第一次进组的时候一样,大家仍然忙忙碌碌,只是现在跟他熟了,时不时有人会跟他打招呼。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落单的鸟,黑顶白爪,一个手掌大,扑簌着翅膀在枝丫间蹦跳,惹得松树上的雪簌簌往下落。
奚闻捧着花想把花放进车里,走过下边时,有几颗雪珠子就落进了衣领里,缩了缩脖子,凉得他一哆嗦。
走上车,白小乙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在整理东西。
奚闻在房车里走一圈,想找两个瓶子没找到,普通的矿泉水瓶又太小,后面是白小乙下车去找了两个大敞口的玻璃瓶,还从组里讨来了点花泥。
白小乙给花泥浸了水,把花安置好,“奚哥,你是准备先休息一段时间还是接点活动露露脸?”
奚闻拨了拨花瓣,上面还沾着水珠,“老爷子身体不好,我准备回家陪陪他。”他抬起头,微笑一下,“先放你一个月带薪假,等电影宣传期到了,你再回来。”
白小乙一时不知该谢谢自家老板太大方,还是抱怨自己手下明星太佛让他毫无一展拳脚的机会,“哥,你这钱我拿着都亏心,感觉自己光吃饭不干活,就是个摆设。”
奚闻说,“别人都嫌工作累人,你还上赶着找活干。”
白小乙叹一口气,“被之前的变态工作狂折磨久了,闲下来浑身都不自在。就说这次跟剧组吧,奚哥你真的是我跟过的最省事的人,不仅几乎不找我,我找你都可能找不到,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不是在夸我呢?”
白小乙摸摸鼻子讪笑,讨好地说,“没有,我就想让你有点积极性。”
“但老爷子真的状态不太好,”奚闻在沙发上坐下,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先说说看吧,你都接了些什么活儿,是怎么安排的。”
白小乙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十分细致地一条条给他念,“我都想过了,估计赤枭的宣传期会集中在四五月档,中间这段时间你的主要任务就是造势,多露露脸,混个脸熟,等着赤枭上映的时候一鸣惊人。我接触了番茄台的一个综艺,你可以去当一次飞行嘉宾,也没什么难度,就是档明星旅游节目,一起走走逛逛,聊聊天,玩玩游戏。然后还有几个合作品牌可以接触,你现在的人气撑不起代言,但可以做一下小品牌的推广大使,拍拍平面广告,出席活动,发几条微博软广,都是很基础的事,用不了很多时间。”
奚闻点头,对他说的安排都认可。
白小乙停顿了一下,“不过,其实这些都掀不起什么水花,如果没有亮点,到最后大家还是连你名字都记不住。”
奚闻挑了挑眉。
白小乙说,“你有以前的粉丝基础,最好是卖一下情怀,乐队合个体,你说你不写歌了,但还可以唱,气氛一渲染就起来了,这种词条很容易上热搜的,正好顺势复出。而且,姜信文现在真的很火,不是顶流都约不到他的歌,顺便出一首都能问鼎各大流媒体。”
奚闻皱眉,“你要我蹭他的热度,进行炒作?”
白小乙嘿嘿一笑,“没有那么难听啦,信文哥肯定乐意帮个忙。而且也不是炒作,很多粉丝是真心实意想要圆个遗憾,之前解散得那么仓促,连告别演出都没有。”
奚闻直起身,向后仰去,靠在沙发上,摆了摆手,“前面的都可以,最后一个再说吧。”
白小乙说的其实没错,他是想看到四个人重新站一起,尤其是想知道匡尧和姜信文到底发生了什么,闹得这样僵,匡尧外表不好相处,其实属于嘴硬心软的类型,并不容易与人结仇。
但他们以前的情分归情分,现实又是另一回事。如果带了其他目的去做这件事,情分就变味了,只会覆灭以前的美好记忆。他反而宁可不去做什么。
晚上收工,奚闻做东请大家吃夜宵,叫了小龙虾、烤串和啤酒。
东西都从外面送来的,直接在场院子开席,借了圆桌,铺了塑料纸,一堆人坐下来,吵吵闹闹。景雪依和几个女演员不吃夜宵,陪着坐了会儿就先走了,最近太累,不如回去多睡一会儿。
沈清野被鼓动地喝了点,他酒量很好,这点小剂量压根放不倒他,后来混了黄酒,结果一桌人都倒了,就他还稳着,眼神清明,拿着塑料杯子,小口小口地浅抿。
韦导坐他旁边,喝高了,搂着沈清野的肩,先是诉说这部戏拍的多不容易,后面开始骂人,骂制片人搞事,骂投资商插广告,骂拍戏到一半弄下三滥玩意儿的副导演,骂现在的演员身娇肉贵,远没从前敢拼敢冲……这段时间着实不容易,心里早积了一肚子牢骚要宣泄,韦成歌拍戏以来瘦了不少,精神也憔悴了,骂完一通,又喝了半杯黄酒,感叹年纪大了还是应该在家里养养花逗逗鸟,又不缺这点钱,不应该出来找罪受,吃力不讨好。
沈清野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听他说,很偶尔地笑着捧他一下,说能者多劳,可能有些人就没有闲下来的命,再和他碰一下杯,陪他喝点。
奚闻没和他们坐一桌,他一圈人敬完走完,原先的位置被人坐了,就自己随处找了个空位坐下来,旁边是剧组的摄影师。奚闻没怎么喝酒,现在也清醒得很,远远看到主桌那儿一团乱象,就托着腮像看戏,没看一会儿恰好和沈清野隔空撞了一下眼,沈清野冲他眯了下眼睛,比了个口型,好像在指责他隔岸观火,见死不救。
奚闻抿唇笑起来,又施施然剥了只小龙虾吃了,才走过去把摊在沈清野身上的韦导扶起来,“韦导,差不多啦,我们送你回酒店吧。”
韦成歌当然不答应,糊里糊涂,醉酒的人不讲逻辑,金刚怒目地撒了会酒疯,要两个人合力才能把他制住。
阮风坐在旁边,刚刚也被韦导骚扰得苦不堪言,听他骂人都听出一身冷汗,生怕被有心人听去秋后算账,现在总算得救,长舒了口气,很热情地招呼,“你们走吗?跟我一块儿吧,我带你们回去,我助理没喝酒,可以开车。”
几个人同意,挤了一辆车回去。
其余一些剧组人员住的地方离片场很近,就三三两两结了伴走路。
到酒店掏房卡把人放下,再回房时简直筋疲力尽。
沈清野呼出一口气,累了一通,酒气才上头,脑子有点发懵,抬手解开衬衣顶上的两颗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