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真忙道:“是,到子时了。”
山门接二连三地炸开烟花,外头一瞬间喧嚣起来,嬉笑声,烟花爆竹声,不绝于耳。
郗真看向谢离,谢离已经坐回了凳子上,自若地斟着酒。
山主从一边的小柜子中拿出两个匣子,道:“你们的压岁钱。”
郗真笑嘻嘻地接过,道:“谢谢师父!”
谢离也接过,道:“多谢师父。”
郗真打开匣子,见是半枚玉佩,他不解其意,探头去看谢离的匣子,里头是另半枚玉佩。两块玉佩合在一起,是一枚完整的孔雀衔花佩。
“这块玉佩与和氏璧同源,是九嶷山第一代山主所得,为九嶷山历来山主的信物。”山主道:“如今我将这玉佩一分为二赠与你们两个,是希望你们同心同德,记住今日同门之情。”
郗真与谢离对视一眼,两人面上并没有什么感动之色,郗真反而觉得古怪。历来九嶷山山门弟子争夺嫡传弟子之位,大都非死即伤,不死不休。越是同门,越是要下杀手。如今山主却劝二人同心同德,未免太可笑了些。
谢离沉吟片刻,率先拱手道:“弟子明白。”
郗真跟着也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山主点点头,道:“我年纪大了,熬不住,你们两个玩吧。天明之后去给各长老拜年,不要忘了。”
郗真与谢离都称是。山主去后头休息了,郗真翻来覆去看那孔雀衔花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他看见身边的谢离,想了想,道:“师兄,你给我的压岁钱呢?”
谢离看了郗真一眼,从袖中掏出一枚缠了红线的铜钱。
郗真挑眉,“一枚铜钱,这算什么?”
谢离摩挲着那枚铜钱,道:“我出生之时,正值我父亲远行,我家那时家徒四壁,连我母亲坐月子的红糖都是赊来的。他临走之时,就给了我这么一枚铜钱,那是他仅有的一枚铜钱。”
郗真看了看那枚铜钱,道:“一枚铜钱,能买什么?”
“两个馒头,或者一个包子。”谢离道:“可惜那个时候这样的铜钱已经不流通了,连两个馒头都买不了了。”
郗真哑然,谢离把铜钱交给郗真,道:“算是个好意头。”
郗真握着铜钱,不大的一个铜子,硌得他手心生疼。
作者有话说:
郗真:他好可怜哦
第18章
新年刚过,山上的弟子有些下山去寻亲访友,有些就窝在山上过节,当然也有人这个时候仍笔耕不辍,用功读书。
阳光出奇得好,金灿灿的,连风都和煦了些。扶桂提溜着钱袋去找郗真,一进院子就见门口放着个躺椅,郗真歪在躺椅上晒太阳。
扶桂看了看天色,这太阳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时间都静谧了。
“你倒是会享受。”扶桂走过去。
郗真抬起头,微微眯着眼,跟只大猫一样慵懒。他手上拿着一块上好的玉料,洁白莹润,一丝杂质都没有。
“你干什么呢?”扶桂探头。
“刻一支簪子。”郗真道。
扶桂很惊讶,“你还会雕刻玉器?”
“当然!”郗真慢悠悠道:“我小时候没有耐心,师父让我磨珠子,一块迦南木,磨成一百一十二颗珠子。我磨了一年多呢,后边又学了点篆刻什么的。”
扶桂站在一边看,啧啧称叹,“昂贵的爱好。”
他看了一眼郗真,道:“不过你平时不怎么带玉簪子啊。”
“这是给谢离的,”郗真道:“除夕的时候他送了我一份礼物,我想,该还他一份。”
“哟!”扶桂喜道:“都已经到了交换定情信物的环节了?”
“什么呀,”郗真嘟囔道:“我就是觉得......”
就是觉得谢离可怜罢了。
郗真心里嘀咕,但是没有说出来,他不想告诉别人谢离的悲惨过往,也不乐意看到别人可怜谢离。
扶桂没在意,专注地看郗真手上的活计。郗真沾了点茶水,擦了擦簪子,几朵交叠着的芙蓉花显现出来。
“你这手艺不错啊!”扶桂看着那栩栩如生的芙蓉花,道:“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这玉芙蓉正如大师兄高洁出尘,翩若谪仙。”
郗真嗤笑,“他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郗真看着白璧无瑕的芙蓉簪子,喃喃自语道:“就是再好看,也掩盖不了他是个混蛋的本质。”
傍晚时分郗真的簪子总算雕刻好了,他拿一块素帕子将簪子小心包好,放在胸前,随后溜溜达达去找谢离。
谢离的院子漆黑一片,郗真问了个路过的弟子,那弟子说大师兄下山去了,还未回来。
郗真想了想,撩起衣裳跳进院子里,径直推门进了屋子。
屋子里黑黝黝的,郗真赶紧拿出火折子点亮了蜡烛。屋子里渐渐亮堂起来,郗真走到书房,翻了翻谢离最近看的书,又去桌边,茶壶里的茶早已经冷了。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随后大咧咧地躺在铺设了锦缎的竹榻上。
他靠在迎枕上,翻着从谢离书房顺手拿来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