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会偷东西。
沈慈的校服、腕带、以及些其余贴身的东西,祁南鑫只要有机会都偷。
偶然有一次,沈慈午休时回来拿书,中午学生都走光了,没一个人在,只是他刚走近教室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喘息声,空气里还隐约漫着股奇怪的腥味。
祁南鑫正坐在他的位置上。
沈慈即使再不经人事也隐约明白过来了点他当时在做什么,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良好的教养本能驱使着他僵硬的身体一点点转身,离开。
之后即使他将桌椅课本试卷文具全部都换了新的,还是无法消除心底的那股呕吐感。
十六岁的沈慈还是善良的,虽然这种无孔不入的窥视、跟踪、偷拍偷窃感到十分困扰,但还是在思考该怎么在不伤害祁南鑫的前提下让他停止这些行为。
那时还是零几年,社会对同性恋的包容度并不高,若是这件事爆出来,对祁南鑫来说打击会很大。
不过还没等他想到合适的解决方式,他就被反咬了一口。
起因是祁南鑫臆想的情书被发现了。
那是他仿造的沈慈写给他的情书,用来满足自己不可见人的心思。
被发现后,祁南鑫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他也知道若是实话说出来,他就完了,于是当老师问是不是沈慈写给他的时候,祁南鑫默认了。
沈慈被喊去办公室知道这件事后的第一个感觉是荒诞好笑,老师怎么可能会相信祁南鑫的话,但下一秒,等见到情书上的笔迹后,他的心就当一下沉了下去,
太像了。
祁南鑫太会模仿沈慈了,笔迹、语气等等,即便沈慈本人在场,也无法分辨。
足足十秒后,沈慈才感觉自己嗓子有些发干地说道:“老师,这不是我写得。”
班主任目光犹豫地看着自己这个最得意的学生:“可是,这上面的字确实是你的字。”
没等沈慈开口,她又转头看祁南鑫:“祁南鑫,这些确实是沈慈写给你的吗?”
沈慈随着班主任的目光一起看过去。
祁南鑫低着头,长长的头发盖住他脸上的神色,手指不安地扣着裤腿,嗫嚅着小声说:“是……班长他一直在……”
他抿了抿唇:
“骚扰我。”
这三个字落下来,砸得沈慈有些脑袋发懵,缓了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可置信地说:“我骚扰你?”
这场谈话持续了一个小时,到最后班主任也没得出一个确切的言论。
沈慈优秀,祁南鑫存在感弱,本来应当是偏向他的。
但证据在这,沈慈在辩解过程中又对祁南鑫骚扰他的那些行径难以启齿,迟疑之下便落了下风,反倒是祁南鑫越说越顺畅,摆得姿态又可怜,最后班主任已经隐隐信了他的话。
她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挥挥手:“行了,你们先回教室吧。”
沈慈还想说什么却被打断,他抿了下唇,攥起拳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十七岁的沈慈相信清者自清,因此,即便被诬陷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怕的。
可一个优秀的人是会遭嫉妒的。
当你无可挑剔时他们找不到机会,但一旦你有了什么污点,就会全部狂欢似的缠上来,怎么甩都甩不掉。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传了出去,八卦在学生中,一夜就可以变得铺天盖地,且越传越离谱。
到后面的流言已经变成沈慈表面装得好学生,背地里却是个同性恋,不仅强迫骚扰同学,还在外面天天和老男人鬼混,滥/交。
传得有模有样的,沈慈走在校园里,能感到许多窥探惊异的目光悄悄落在自己身上,以及窃窃私语。
“就是他啊……”
“长得确实不错,真没想到……”
随着流言一起到来的,是校园暴力。
书本被划烂,桌上被刻恶心的同性恋,还有些混混男生会在放学时把他拽走,嘻嘻哈哈地羞辱。
在沈慈还没反应过来时,生活一夜之间翻天覆地。
不是没有人相信他,只不过那些同学好友大多选择了自保,有那么一两个出来也无能为力,至于老师,这种学生私底下间的事,如果没有人捅破,基本是不会知道的。
就像一场隐秘的狂欢,将原本高高在上的好学生拽下来,然后踩进泥里。
这天,刚结束一场打架,沈慈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从小学跆拳道,那些混混男生虽然人多,但也没讨着好,一个个被揍的龇牙咧嘴地跑了。
不知道牵扯到哪,沈慈疼得轻微嘶了声,他拍拍被弄得一身脏的白衬衫,忍着疼捡起被甩到一旁的书包,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人影正缩在巷子口,探头探脑地看过来。
是祁南鑫。
他还是那么副怯懦邋遢的样子,期期艾艾地凑过来,结巴地说:
“班,班长,对,对不起。”
他伸手就想过来扶沈慈,沈慈皱了下眉:“拿开。”
像是被沈慈冷漠的态度吓到,祁南鑫慌乱地松开手,“我,我,”他吸了吸鼻子,隐隐有哭腔,只能一个劲地道歉,“对,对不起。”
沈慈攥了下书包带子,没再给他眼神,冷冷淡淡的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走出巷子。
祁南鑫看着他走远,又委屈地吸了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