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很明显表情一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手指痴迷地抚过眼下这个明明弱小但又总是足够强悍、狡猾、又比神更无情无爱的人类。
“我很想你，无时无刻不想冲破束缚不管不顾来找你。但是我……”
他忽地顿住，额头的青i筋剧烈跳动，和他过去万年里死寂的心脏全然不同。在最后的几十下里，主神终于再一次在祝灵幽里释放出来。
“……但是我更爱你。”所以不想再做错事，所以一直记得祝灵幽当日主神殿的字字诛心，说他虚伪假义、自私无心。
主神勾头吻上去，他用一万多年的时间学会人类的爱——克制的，负责人的，大爱胜过小爱的，祝灵幽更喜欢的爱。
“嗯……我知道了。”强大的人类小玄师虚弱地说，累得眼皮也难以撩开。
……
祝爻根本就没在小洋房门口一直等，他听到主神说什么一万年的时候，就丢掉小行李箱，连忙打车回家去找恶魔。
什么一万年啊？为什么他从来没听恶魔说过？
恶魔在混沌里过了一万年……然后又借【云莲圣梯】来到一万年后的人界找到他？
可是……可是这中间，祝爻明明什么都记得，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从无限世界出来后都没几分钟恶魔就也找到人界来了，就停在他原来的病房门口。
但是怎么会呢？祝爻在人界的几分钟里，恶魔在无限世界的混沌中独自捱过的一万年？
祝爻觉得自己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路上呼吸都困难，脑袋里也什么都装不下，只想快点回家找到恶魔问清楚，什么一万年啊？
少年人从出租车上下来就跑得飞快，越是离家近，心里就越是难过。
“啪——！”到家门口，祝爻猛地打开门，口中喊着“梁肆”就进屋里找。
可是四处都找遍了，都没找到一个人影。他立即拿出手机打电话，没想到恶魔的手机掉在床尾，根本就没有带走。
祝爻顿时慌了，不知怎地想到以前护士姐姐给他讲的《海的女儿》的童话故事，梁肆也有一块碎片是美人鱼……
少年人脑子一懵，一双泪眼望着空荡荡的大房子不知所措，他又梁肆梁肆喊了好久，都没人理他。
祝爻像被抢了小鱼干的猫咪，抱着恶魔的手机忍不住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呜呜地哭：“梁肆和小美人鱼公主一样变成泡沫没有了……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不理梁肆的呜呜。梁肆你不要变成泡沫，我没有不爱你呜呜……快回来……”
少年人宝贝一样把情侣款手机抱在怀里，哭了一会儿，就打电话告诉家中父母，难过地说都怪自己梁肆没有了他要去找梁肆，过年的话要是没回家，那就是在找梁肆。
祝爻把话说得颠三倒四，越说，他就越难过，越难过，他就越说不明白。
祝父祝母闻言，还以为是梁肆欺负祝爻了，电话里一边安慰一边又要找梁肆问清楚。
“不怪梁肆呜……是我先不要梁肆的，我还说要和他离婚，还要不给他一分钱，美人鱼以为我不爱他，就变成泡沫消失了……”
祝爻捧着手机，越说，还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梁肆真的变成泡沫了。
少年人哭得伤心，他一点也不敢想象梁肆不在的样子。
“其实我没有不爱他，可是梁肆消失了……”祝爻抽噎，回到人界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哭得这么伤心，就算是以前在无限世界遇到可怕的鬼怪，他都没有像现在这么伤心过。
“……那你爱不爱梁肆？”
“爱啊……我怎么会不爱梁肆呢呜呜，我说过要学着好好爱梁肆的，我今天才知道梁肆在混沌里难过了一万年，可是他都没有告诉我，混沌里那么黑那么暗……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说想我的时候，我还说还好我们一起回来了……”
少年人的眼睫浓密，被泪水一沾，就湿得连眼睛也睁不开，他仰着头还是伤心地哭，柔柔的嗓音可怜地哽咽。
祝爻还是抱着梁肆的手机，继续后悔地说：“要是我知道他在无限世界混沌了一万年，我一定会亲亲他，多抱抱他，我也不要去学校住了……我在家里陪着梁肆再也不要让他孤孤单单一个人呜呜要是我一直在家里陪着他，梁肆就不会变成泡沫消失了……”
思及此，少年人哭得越发汹涌起来，紧紧逼着眼睛仰头，俏丽的鼻翼哭起来一耸一耸的，嘴巴张开露出里面洁白可爱的牙齿，水润的泪珠也把玉白的皮肤点缀得晶莹剔透。
哭起来一点也不丑，怎么会有人不论什么表情都这么漂亮、可爱，笨拙但是每一个小动作和音节全都戳进恶魔内心最柔软干净的地方。
“梁肆没有变成泡沫，也没有消失，乖瑶，不难过了好不好。”
男人俯身，将少年人从地板上报到床上，耐心地给眼前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少年擦着眼泪。
祝爻闻言愣住，等他后知后觉地认出眼前这人就是恶魔，就是他的梁肆的时候，就猛地扑进男人怀里，心里又开心又难过，还是鼻头酸酸地掉出一大串眼泪，“梁肆……我没有不爱你……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不要变成泡沫。”
“为什么会以为我变成泡沫了？”恶魔一面低头哄着怀里的小少年，一面轻柔地吻掉他眼尾和脸颊上的水珠。
祝爻被那些细小又轻柔的动作弄得又些发痒，但恶魔在他身上所作的一切神奇地具有十分强大的抚i慰功效，这让祝爻有些沉迷，又怕恶魔消失一样紧紧地抱住男人精i瘦的月要。
少年人声音细软，哭后的余i韵尚未褪去，却一五一十地给恶魔将人间一个叫安徒生的人写的《海的女儿》的故事，说他突然害怕，恶魔像小美人鱼公主一样，因为没有得到王子的爱就消失了。
恶魔安静地听祝爻将童话故事，等祝爻讲完，他又勾头在那张刚刚合上的唇i瓣上浅浅啄一口，手掌摩i梭少年人更加细嫩的手背，说：“那瑶，可不可以每天都多爱我一点？如果你爱我的话，我就永远不会消失了。”
“不许消失。”祝爻一听这个词就莫名地难过，双手赶紧捧住恶魔的下巴，红着眼睛摇头，“不可以消失，也不可以离开我，我会每天都多爱你一点，你不要消失。”
恶魔专注地看着眼下紧张又可爱的漂亮人类，心思从未有过地动容，这感觉比祝爻主动抱着他索血还要令他开心，沉默两秒，恶魔又吻了一吻那瓣微微抿着的唇。
祝爻什么都由着他，恶魔一万年都没有亲过他见过他，现在多亲一亲他，也是应该的。
不仅如此，祝爻还想多爱恶魔一点，可是一想到那个自己没有陪在恶魔身边的混沌里的一万年，他又难过起来，亲着亲着又开始忍不住掉眼泪。
“……浑蛋恶魔，为什么不告诉我其实你真的归于混沌了，还在里面孤零零地呆了一万年？”
祝爻去咬恶魔的嘴i唇，恶魔故意让他咬，又用肩头的血喂饱了哭得伤心的小少年。
随后，祝爻闹腾了一会儿就觉得累了，软软倒在恶魔怀里，说寒假要和恶魔在一起住，以后也不住学校了，要多多地陪着恶魔。
“好，那开学去搬宿舍。”恶魔抱着祝爻去洗澡。
两个人都坐进浴缸里，好在恶魔房子买得大，即便是浴缸，容纳两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祝爻搓着沐浴露，问恶魔：“你今天去哪里了？找不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
“去了一趟无限世界，有些重回人类世界的玩家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那里，所以找到我希望我送他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