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偶然碰见,就算齐弩良心再大,恐怕也不会相信这么低级的谎言。若说是专程来找他,那又暴露了邓江华。后悔没有提前联系好,让齐弩良有个他要来的心理准备。
反正两个月,在广东联系也不晚。
那晚他看见齐弩良的车开进小院,他站在马路对面给齐弩良打电话。寒暄几句后,他说:“我已经放暑假了,下学期就大四,这是我最后一个暑假。”
“放假了就好好休息,下个月我把学费打给你。对了,你交了女朋友,一个月两千五还够花不?不够我再多给你点。”
从他说他交了女朋友,齐弩良每个月的生活费就多给了五百。但没料到这会儿齐弩良会突然说起这个。蒋彧正准备说点什么,突然看见齐弩良从小院里出来,还换了身衣服。
吓得蒋彧赶紧往路灯照不到的杂草丛里退,一时不敢出声。
齐弩良自顾自说:“北京生活水平高,可能两千五是不太够……”
见人走远了,蒋彧才说:“够了,在学校花不了什么钱。”
“偶尔也带女朋友出去吃顿饭看个电影啥的,节日生日也要送点礼物。男人不能太抠搜,没钱就跟我说。”
不知道这大半夜的齐弩良要去哪里,蒋彧从暗处出来,跟了上去。
“真的够,我自己也在兼职,还有学校发的奖学金。”
“念书就好好念书,别浪费时间去兼职。”
“下学期大四没什么课了,现在正是找实习的时候。”说到这儿,蒋彧把话题转到他这边,“我在广东找了个实习,过几天就过来。到时我来找你吧?”
齐弩良那边突然没声了。
跟在他身后的蒋彧看见他突然停下脚步。
“找了实习就好好实习,我也忙,暂时没那么多时间和你见面。”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再来,你给我个地址……”
“过段时间吧,不早了,我要睡觉,挂了。”不等他说完,齐弩良挂了电话。
蒋彧捏着手机想骂脏话。不让他去找,还学会了说谎骗人。他恨不得追到前边,抓住齐弩良一通质问,要他退让到什么程度,才能同意和他见面?
齐弩良收好手机,继续往前走。
蒋彧也继续跟在他后面。
齐弩良拐进一条小巷。和其他没有路灯的幽暗巷子不同,这条巷子虽没路灯,但被旁边发廊和按摩店的粉红灯牌照亮,从这头望过去,一侧的门洞就像是弥漫着暧昧气息的妖精洞穴。
蒋彧以为齐弩良只是路过,却没想到,他轻车熟路进了其中一间。
蒋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加快步子,匆匆追过去,试图看清店里边的一切。说不定齐弩良只是有事去找店里的某个人,而非真的去找小姐。
然而他的眼睛看到的背影告诉他,齐弩良真的跟着一个女人上了楼。
在店里有人注意到他时,他转身飞快跑掉了。片刻后,他又悄悄回到这家店外,抬头看楼上亮起灯的窗。
那粉紫色的灯光摇曳,像在一起摇曳的两个人。周围更多的声音传来,还有女人的哭泣。但那个窗户里却静悄悄的,他什么也听不到。
大脑一片空白,心像是死了,所有情感完全丧失,只有理智还在发出声音——
齐弩良是个正常男人,无论心理还是生理,他都需要女人。他拒绝想跟他好的女人,可能只是不想承担那份责任,或者不想被感情关系束缚,但这并不意味他能和男人在一起,能不需要女人。
这才是他眼见的真实,而非那些自以为是的妄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窗口的灯熄灭。
蒋彧走远了一些,又缩回暗处,等着齐弩良出来。等了很久,人都没有出来。蒋彧就知道,他是包了夜。
他转身开始跑,一直跑,全无方向,跑得飞快。夏季潮湿的夜风灌进他的眼睛、耳朵和张开的嘴。他空荡荡的心被这潮湿夜风灌满,也像一个冰冷沉重无法起飞的气球。直到精疲力尽,在一家便利店门前瘫倒。
他躺在地上仰天喘息,休息一阵,爬起来去店里买了瓶水,在结账时看到柜台的黄山,也买了一包。
他又原路返回,站在刚刚站过得位置,抽了人生第一根烟。
将呛人又刺激的烟雾咽下,他开始咳嗽,呛得涕泪横流。
在撒了一地烟头,天也蒙蒙亮时,齐弩良才从店门里出来。在回家的路上吃了个早餐,回到小院开上车,出车去了。
两月时间,齐弩良去了同一家发廊三次,三次都是找的同一个女人,三次也都是包夜。
在开学离开广东的前一天,在确定齐弩良夜晚收车后再没出来,蒋彧也去了那家发廊。
玻璃门上“蒙娜丽莎”四个字已经有些脱胶,门里拉了一层镂空的帘子,一眼看不太真切,影影绰绰,只能看见几个人影。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蒋彧站在门口,也不太知道该怎么进去,该用什么样的开场白。
半掩的玻璃门“哗”一声拉开,一张半老徐娘的脸探出来,先给了他一个讨好的笑:“哟,小帅哥,在门外能看见啥,进来看啊,我们姑娘都可漂亮。”
疑是妈妈桑的女人说着话伸手拉他。蒋彧往后撤了撤,没让她碰上,但跟着进了门。
楼下坐着两女孩,妈妈桑指着她们给蒋彧介绍:“这是婷婷,这是依依。”
两姑娘异口同声喊了声“老板好”。
“都是温柔听话的,你看喜欢哪个?”
蒋彧的目光落到谁脸上时,谁就冲他笑。等他目光挪走,那笑也马上收了,只留一脸麻木。
见客人不说话,妈妈桑很会看脸色,马上又提议:“看你年轻,我们这也新来一个年轻姑娘,十八九岁,刚毕业的,你等会儿,我去给你叫。”
“那个黑直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