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跑道太宽了，”他羞涩而局促地笑笑，“不太习惯。”
“跑一跑就好了。”范锡抬了抬帽檐，让微风拂过汗湿的发际线，眯起眼睛环视洒满阳光的红色跑道，“以后，你们的路会越来越宽。”
他们微微一怔，听懂了他话中的深意，用力点头，做着运动前的肌肉拉伸。
“其实，跑步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每天都要把同一个动作重复千万遍。”范锡随意地聊天，帮他们缓解新环境带来的紧张感，“但是，假如能够坚持下去，那面对另一件无聊透顶的事时，就能泰然自若了。”
“什么啊？”小凯活动着肩关节问。
“人生啊。”
兄弟俩抿着嘴乐。
范锡惬意地笑了笑，一边指导他们热身，一边闲话家常：“大学时，每一届运动会我都报名，报好几个项目，但是从没拿到过名次。尤其是径赛，总是止步于预赛。体育学院嘛，龙盘虎踞的，我实在不太出众。
但是，我还是特别喜欢参赛，跑步、跳高、跳远……我喜欢听风掠过耳畔的声音，每迈出一步，都是对一秒前那个自己的一次成功挑战。我喜欢凡事都往好处想，这样的念头激励我度过了一段有点难的日子。”
他微微侧目，见几十米外的小树林中，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正靠坐在长椅上看书，不时往自己这边瞄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
声哥：老婆小嘴儿真甜，居然叫我老公诶！
第135章 叠词词，可爱爱
“假如人生是一条赛道，”小凯也侧目，写作文般颇有哲理地说道，“像管老师这种长得帅，有天赋，有才华还特别幸运的人，天生就离终点很近，这也太不公平了。”
“是啊，真不公平。不过，像咱们这种普通人，只要跑出自己的节奏就好了，别半路趴在那儿不动弹就行。”范锡拍拍手，后退几步，目光倏然变得锐利，“不聊了，先慢跑热身！”
李教练静静地旁观片刻，接着掏出秒表，说看他们状态不错，那就测试一次800米看看，明天再测其他项目。
他清退了跑道上的其他人，于是那些中止训练的学生们全都来围观。他们瞧出大凯小凯不是本校的学生，兴奋地交头接耳。
“他们是干吗的？好像是农村来的。”
“可能想进学校练项目吧，感觉不太行。”
兄弟俩登时再度变得紧张，蹲在起跑线前反复调整鞋带。吕老师比他们紧张百倍，甚至背过身去不敢去看。
范锡本来挺放松，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胃部阵阵挛缩。原本在树荫里看书在管声，也走到运动场附近默默旁观。
“准备好了吗？”李教练问。
兄弟俩点点头。大凯三道，小凯四道，随着一声令下，两个少年冲出各自的起跑点。
他们用范锡教的弯道跑技术出弯后逐渐并道，一前一后地跑着，宛如矫健的羚羊。密匝匝的黑发布满汗水，在阳光下如黑曜石般晶莹发亮。
围观学生发出阵阵惊叹：“很快哎！”“搞不好要破校纪录……”“太快了，这样跑第二圈就不行了。”
第一圈后，李教练默默按下秒表，记录圈速。范锡也在计时，分别是58秒和59秒。第二圈开始后，兄弟俩步频稍慢，但在冲刺前又将速度提起来，最终大凯的成绩为1分57秒，小凯慢2秒。
这个成绩，比训练时要好得多，毕竟学校里没有塑胶跑道。
李教练长久地凝视着秒表，又望向两个少年，双眼不停地眨动。围观者先是因震惊而陷入沉默，接着躁动起来，如潮水漫上沙滩。
范锡知道，这也许打破了体校的纪录。不仅如此，放在去年省里的大运会，大凯可以排到第五名，小凯能排到第七名。而他们只有15岁，还远未到巅峰期，潜能不可限量。
“范老师，我们表现得好吗？”兄弟俩喘息未定，急忙询问成绩。
“很棒。”他喉咙发酸，笑着竖起大拇指，轻轻拥抱两个大汗淋漓的少年。小叔子也很高兴，要和吕老师拥抱庆祝。后者却避开了，缩紧身体自己拥抱自己，热泪盈眶。
当天下午，就敲定了转学的事。
兄弟俩经济条件差，学校则表示可以免学杂食宿费，并提供补助。李教练惜才，甚至想让他们直接留下，转学手续可以慢慢办。
大凯小凯受宠若惊，说要回学校收拾一下，跟老师同学们道别。李教练便说，那就过两天开车去镇上接他们。
返程中，管声提议明晚办个送别联欢会之类的，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吕老师沉吟着，发消息询问孙校长，得到首肯后说：“校长说这个想法很好，让我在镇上买点吃的，回去报销。”
“既然是我提的，就我来买吧。办个篝火晚会怎么样，”管声手不释卷，仍然握着复习资料，很自然地看向恋人，“你什么想法，范老师？”
范锡兴致盎然：“好呀！来点烧烤，烤鸡，烤全羊之类的。我看学校附近的村里就有人养羊，明天买两只。”
“我去买。”开车的管青接过话头。
“不能在村里买，”吕老师连连摇头，“人家会不收钱的，或者少收。”
管青玩笑道：“该不会，是因为我太有魅力了？”
“不是的，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不过，有自信是很好的。”吕老师推了下眼镜，授课般颇为认真地说，“是因为孙校长特别受尊敬，所以学校食堂从来不在村里买肉买菜。”
“哦……”
见油嘴滑舌的小叔子又被噎得没词，范锡心里一阵暗爽。果然，天然克制一切。
后排，大凯小凯在埋头讨论即将开始的新生活，言语中尽是喜悦和不舍。他忽然灵感如泉涌，用手机记下几句歌词。
至此，他已经写了很多，但不成章法。他将歌词发给偶像，羞涩地笑了笑：“管老师，我写好了，你抽空整理润色一下吧。”
“我来欣赏一下范老师的大作，”管声合起书，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对着手机念道，“《像少年一样》。树上的知了在写歌，萤火虫来听演唱会，它们本身就是荧光棒……哈哈，好可爱，很有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