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一分,老二、老三,还有媛媛,你们平分。”
老二、老三知道规矩,但总以为父亲会补贴一二,没想到在这逃亡路上仍这么墨守成规,难道以往的宠爱都是假的吗?!
“父亲,我……”
因肖似祖母而颇受宠的老二乔戎刚刚想说什么,忽然话锋一转,喟叹:“我那可怜的外甥可怎么办?”
“瑜儿身子不好,稍微吹吹风便病倒了,以后……”
乔瑜是老爷子的外孙,父母已逝,生父入赘因而随了母姓。
“我有安排,咳咳。”
老爷子咳嗽两声,缓过气来继续道:“瑜儿我另给一分贴补给他,你们以后谁若有心能照拂一二也好,顾不上,他也能活下去。”
“好的,父亲。”
乔戎言辞振振地说自己一定会爱护妹妹的独子,其他人也表现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连比外甥大不了几岁的小女儿乔思媛也是如此。
老爷子深感安慰地缓缓点头,再次看过一众儿女后,他不舍地闭上眼小憩,呼吸渐轻。
良久。
“父亲?”
乔房哽咽着轻轻唤了一声。
二弟乔戎试了试老爷子的鼻息,冰凉无比,他心底一恸放下手,沙哑着说道:“父亲,去了!”
顿时,马车里传出哭声一片。
慢慢行进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众人额头都系着白色麻布,面色沉重地看着仆人们把老爷子收拾妥当后抬下马车,放进唯一带着的楠木棺材里。
逃亡紧急,不可能带着尸体。
他们按老爷子生前预备的安排,在官道旁边不远处就地挖了一个坑,放入棺材后记录方位,留待后人在时局安稳后再来移棺。
纵然仆人们加快速度,等他们安置好老爷子回到官道后,原本天空正中的圆日已经西斜,地上的影子拉得有些细长。
时间已过去一个时辰了!
路上,普通百姓们的身影都稀疏不少。
“继续出发。”
乔房接过夫人的锦帕拭去泪意,扬声吩咐道。
刚刚那简陋的下葬让不少血亲都心痛至极,犹如失去了定海神针,甚至连身体孱弱的外甥乔瑜也挣扎着起身在坟前叩拜,而后便倒了下去,人事不知。
唉,也是个麻烦。
乔戎送外甥回马车的时候心有不愉——苦力怎么轮到自己来干了?要不是仆人们挖坑都累软了手脚,他才不会听大哥的来做这事。
啧,大哥就是嘴上说的好听,却偏要旁人去干活。
这点不痛快在他看到外甥马车里的陈设时到了顶峰——不过是个花钱如流水的病秧子,竟过得比自家的珺儿都舒服。
心念一动,他把背着的外甥放到车厢里,顺手摸走了少年枕边的一枚莹润玉珏。
橘红色的玉珏像火苗般温暖,竟是一块暖玉,虽然质地看起来一般,但实用!
正好给珺儿当个玩物,就当是护佑外甥的辛苦费了。
不告而取谓之贼!
“瑜儿,二舅辛苦一场,你这玉珏就送给珺儿如何?正好珺儿冬日读书易冷……”
“行,舅舅当你同意了。”
看着迷蒙睁开眼,显然还没恢复神志的少年,乔戎毫不心虚地把刻有“梅”字的玉珏放进怀里,合上车厢的帘子后便回了自家的那辆车上。
*
病弱的乔瑜没有精神,好半天才回过神,只是想到疼爱自己的外祖父已经去世,热泪就止不住地溢出。
不到晚上,他双眼就肿胀得像核桃一般,只能敷着帕子默默发呆。
自小陪着乔瑜长大的侍从兼玩伴,松安,同样坐在这辆马车里,因为人太多时乔瑜便会呼吸不畅,所以这马车里才只有他们两人。
在老爷子去世后,赶车的马夫便渐渐落后,现如今月上树梢,这辆马车竟是落在了队伍的最后——最危险的地方。
一旦有乱兵赶上……
看清形式的松安内心惴惴,猜出马夫的行为肯定是当家人的暗示。他万分后悔当年自己被分给了乔瑜这个无父无母的病秧子手下,虽然跟着少年度过了十几年不用干活的悠闲日子,但是没什么权力。
这不,一有什么不对,瑜少爷定然就是第一个被舍弃的!
想什么怕什么。
没过多久,宁静的夜里就听到了几声马儿不安地响鼻声,随后有马夫和武侍贴地探听,不消几息他们便鱼跃而起,用力鞭打着马儿向前奔跑。
“快跑!”
“后面有军马行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