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昔日重演,上一世的谢思邈也曾因为腿部受伤,而进过医院。
那些曾经他没有看到的画面,一幕幕发生在眼前,顾鸿渐眼眶发热,朝人伸出了手。
“叔叔……小叔叔……”他摸到谢思邈额头撞出来的血迹,整个人开始发抖。“醒醒,不要睡,快醒醒!”
后座的安妮抱着电脑爬出来,她的手肘和额头也撞青了,但因为坐在后面,没受什么大伤。
整车只有谢思邈受伤最重。
“顾总别紧张,先打120。”
她轻轻拍了下顾鸿渐的肩膀,后者方才如梦初醒,立即去掏兜里的手机。
摁号码时手抖得太厉害,怎么也按不对,顾鸿渐发狠,用力掐了把大腿,利用疼痛迫使自己冷静。
等到打完电话,他就傻呆呆地守着谢思邈,周遭围观群众的议论声仿佛远在天外。
安妮看着顾鸿渐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很不少受,但她也做不到什么,只能无声地陪伴在老伴身边,配合老板一起做些急救措施。
直到陡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压抑沉闷的气氛。
顾鸿渐扫了眼来电显示,顿时目眦欲裂——是裴南枝。
心中的忧虑、焦急、气怒猛然暴涨,像是找到了发泄口般,他重重摁下了通话键。
裴南枝轻轻叫了声:“先生……”
顾鸿渐打断他:“你在哪儿?!”
青年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顾鸿渐咬着牙,一字一顿:“你、在、哪、儿。”
青年静了片刻,报出一个地址,然后说:“只有你能来。”
顾鸿渐甩下句:“等着……”
不等裴南枝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
顾鸿渐把手机揣回兜里时,救护车也到了。
大家七手八脚将昏迷中的谢思邈抬上病床,他扭头匆匆叮嘱安妮料理善后,便到路边招手截停了辆出租,照着裴南枝给的地址扬长而去。
出租车最后停在了A市港口的一处仓库前。显然,裴南枝已经收拾好细软准备跑路了。
只不过临上船前,还是心有不甘,想再见顾鸿渐一面。
顾鸿渐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迳自冲进19号仓库,在看到裴南枝后,二话不说,一拳砸在他面门上。
两边站着的保镖立即动了,想要来制服他,被裴南枝抬手拦下。
顾鸿渐面色铁青,紧握的拳头还在微微发抖:“是你做的吧?”
裴南枝白皙俊秀的脸蛋立刻肿了半边,嘴角也被擦破了,闻声蹙起眉头:“什么?你刚刚在电话里就不对劲,到底发生什么了?”
“事到如今你还在演什么,你不是都能看到剧情了吗?”顾鸿渐拽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人拉过来。
“你是这个世界最特别的存在,对付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我们刚刚出了车祸,一个突然休克的驾驶员,直接朝我们撞了过来,这种小概率的事,只有你能办到!”
“所以,你觉得是我做的,然后为了他,打我。”青年怔怔望着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连躲都不知道躲。
“你有什么仇怨,就直接冲我来!”顾鸿渐将他的衣领用力往上一提,低吼:“为什么要把别人拖下水?!”
裴南枝眼珠子动了动,他看到顾鸿渐身上,那套剪裁得体的昂贵西装如今沾满了灰尘。
膝盖处的衣料被磨破了,手上、衣袖上还有血迹,刘海也凌乱的搭在前额,看上去,形容颇为狼狈。
青年苦笑了下:“我做不到。”
顾鸿渐目光霎时变得极为凌厉。
“如果我跟你说,这不是我做的,只是个意外呢。”裴南枝的声线也颤抖起来:“你就在那辆车上,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是吗。”顾鸿渐不置可否:“你做过的事可太多了。”
裴南枝呼吸窒了窒:“那是因为我能控制!我怎么可能让被人碰你,哪怕城东的案子,也是在我能填上窟窿的情况下动手的,我不可能真让你损失什么!可车祸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肯定……”
只要想到顾鸿渐可能会死,青年就感到如坠冰窟般的窒息。
可对面人此时冷硬的脸部线条,透露出了他对裴南枝这些纠结心意的不为所动。
他其实知道的,临走前将顾鸿渐招来的行为很不明智,很容易暴露,可他的理智已经管不住他的情感了。
裴刚已经被他支出去分散调查组的注意力,他要利用这段时间,将船开到公海上,然后自然会有他提前安排好的人来接他,去别的国家落脚。
一旦这么走了,以后说不定都见不到了。
“先生,我的确恨你,但我恨的是你不选择我,你给了我希望却又轻而易举地丢下我。”
裴南枝凝望着心上人近在咫尺的容颜,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可从始至终,我都爱着你。唯独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可你那么绝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爱我呢?”
顾鸿渐沉默片刻,说道:“我一开始并不讨厌你,因为你也只是她文章的载体。甚至我觉得,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做朋友。”
裴南枝听了这话,眼泪愈发在脸上放肆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