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灼蓦地站定。
雨声太大,电视的声音也开得太大, 甚至遮盖住了周椋输密码开门的声音,以至于许灼对他的回家毫无察觉。
周椋进屋的时候,撞见许灼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沙发上,和屏幕里热闹的春节联欢晚会格格不入。
那一瞬间,周椋心痛又难以言喻地燃起愤怒,他不理解,许灼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海南,为什么不和他说实话。
所以他给许灼打了电话, 亲眼目睹了那漏洞百出的演技, 看着许灼的强颜欢笑, 他心里只觉得难受无比。
许灼埋着头,眼神木木地看向地面,仿佛没有听到周椋的话。
周椋走近,每走一步,便问一句,“打麻将?”
“放烟花棒?”
许灼一声不吭。
直到周椋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许灼,我在跟你说话。”
许灼再也忍不住,一把拍开他的手,抬头带着哭腔道:“你看我出糗很有意思吗?”
周椋怔了下,“我不是……”
许灼用力推了他一把,“我都放你走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我看你不是情书都写好了,你去告白啊!”
周椋往后退了两步,眼底掠起困惑和不解。
许灼仍旧在把他往外推,“你和孙熙卓去谈恋爱,去结婚,随便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你他妈别再来招惹我!”
这话彻底激怒了周椋,他用力钳制住许灼的双手。
嘲弄地笑了声,周椋把他抵在墙上:
“我招惹你?”
许灼撞进他眼底的猩红和痛苦,愣住。
周椋蓦地松开他,大步走到行李箱边上,放倒打开,肆意地在里面翻找,东西扔的到处都是也无心顾及,最后抽出了那个粉红色的信封。
他拆开外包装,拿出里面磨损得甚至已经毛边的纸,砸到许灼的怀里,“你给我好好看看,这到底是谁写的情书!”
那张纸飘飘然地掉到地上,许灼有些发懵地蹲下来,看着这张发黄的纸上,字迹莫名熟悉,他立马抓过来,一目十行。
那段青涩又荒唐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他总是想起来了,这是他当初被何超怂恿写给徐子立的那封情书,这个字迹他再熟悉不过,因为出自他手。
“这、这个怎么会在你这?”许灼的脑袋一片空白,徐子立说他没收到,那又为什么会在周椋的手中?
周椋的声音沙哑,“你问我?我去问谁?”
他攥紧拳头,“最为可笑的是,我误以为这是你写给我的,我以为你是在和我告白。为了你,我无数次地推翻从小建立的观念,我接受了我会喜欢一个男人的事实,在我想要接纳你的时候,却得知你喜欢的另有其人。你说说看,先招惹我的难道不是你?”
许灼愣神地望着他。
周椋质问着他,“许灼,当初是你说要和我一起去B大。哪怕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你只是把我当替代品,我也还是当真了,我还可笑地幻想了很久和你一起读大学的样子。当时优秀学生评选,校领导在你我之间犹豫,我主动退出,我把那个名额留给了你,只是为了增加一丝和你一个大学的机会,你说不去就不去了,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许灼瞳孔微张,他不知道这是周椋的主动退让,他还以为周椋为这个才和他生分。
“你在电影学院的每一场期末汇演,我从没有缺席,每次我都在台下看着你,你出道的每一次银幕活动我也第一时间参与。”周椋的语气激动,“在我得知徐子立结婚,对象不是你的时候,我兴奋得几天几夜失眠。”
周椋深吸一口气,“为了和你一起参加这个综艺,我连日连夜地赶工期,推了无数个对我来说都难能可贵的机会,甚至和家里……”他说到这里把剩下的话咽下。
“我以为,这一个月的时间,我能慢慢感化你。我就是个普通男人,我尊重你,我可以忍住自己的欲望,一步步地等你,而你现在却把我往别的女人那里推?”
周椋的鼻音渐重,双眸涌起湿意,“许灼,以前我说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我现在想说你能不能可怜一下我,你告诉我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做,嗯?”
许灼摇头,“我不想再跟你继续那替身的交易了。”
周椋无力地后退半步。
刚才他其实已经坐上了去往海南的班机,飞机的座位空间相对狭小,坐下时觉得衣服口袋有硬物,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才发现。
除了车钥匙,剩下的是牛肉干、护手霜,还有随身备着的抗过敏的药物。
许灼的点滴已经在无形之中充斥了他的生活。
脑中不断拂过许灼和妈妈见面那天回来后的伤神,怎么都放心不下,要是又和妈妈闹得不开心,许灼一个人该怎么办。
周椋当即起身,拿下行李箱,在孙熙卓和空姐的询问声中逆行。
哪怕只是去看一眼,也好,看到许灼和家人和睦的样子再走。
他无法想象,许灼要是再哭了,自己不在身边时的样子。
他还记得许宅的地址,高中的时候去过,可是等他真正到那的时候,却发现许氏洋房一片漆黑,和旁边充满年味的其他洋房产生鲜明的对照。
许灼不在这里,那他会去哪里?
心中浮上一个不可能的答案,但他还是朝着这个不可能的答案回来了,回到了录制别墅。
就为了这突然升起的挂念,周椋便可以不管不顾地返程。
周椋几近崩溃地蹲了下来,“离开你要是有用,我也不会浪费那七年。”
他的话音刚落,许灼便扑身吻住了他的唇,额头相抵:
“不要交易,我想做你真正的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