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以前也不认识,连语给了他小铜鸟之后他才开始关注,搜索了很多画眉鸟的图片。他现在每天出去喂鸟,以画眉居多。
“嗯,画眉鸟是不少,只是画眉鸟在我们这里有不太好的说法。”
温言一愣,迅速看了连语一眼,又去看和香等待下文。
“怎么不好?”连语淡淡的皱了眉,他以前没听过有说法。
“画眉鸟的习性是有了孩子之后,只要孩子能独立了,他们的家庭就解散了,所以它们不是从一而终的鸟,我们这里尤其是准备结婚的人家,无论是彩礼还是陪嫁都不能出现画眉的样子。”
连语脸色变了,这才是他妈养那么多画眉的原因是吗,是讽刺,也是执念。因为他爸出轨了,他们也是有了孩子之后就算是完成任务,各奔东西,家庭是名存实亡。对外,做一对模范夫妻。对内,形同陌路。
他妈是在暗示,同时也是被感情困住了,他爸做到了画眉能做到的那样,潇洒离去,而他妈不能。
想起那一屋子画眉鸟,连语后背湿透了全是冷汗。
温言很担忧,原来连语的念想是他妈所有怨念的化形。不是有多喜欢画眉,只是觉得自己跟这鸟一样。
温言走过去拉了连语一下,唤回他的神智。
“你们知道吗?一直以来纳西族是一个出情种的地方,我们一直倡导自由恋爱,但是二百多年前,种种原因自由恋爱突然被禁止。族里很多青年,不是私奔隐居,就是自杀殉情。”
殉情?温言脊背一凉。
“纳西族相信我们死后会去雪国,如果在人世不能相爱,可以去那里继续。”这都是很久远的传说了,不过现在网上也能查到关于纳西族自杀殉情的一些信息,老人们当故事讲给年轻人听。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温言心里一慌,他知道这些对连语的冲击很大,赶紧拉着人出来,往小院子那边走,无论如何先去没人的地方。
身后还有和香挽留他们吃晚饭的呼喊,但是温言顾不上,他怕连语失控。
连语脑子乱哄哄的,叽叽喳喳全是画眉鸟的叫声。他妈是自杀,可那不叫殉情,是绝望到一定地步,全然的放弃。
这是疯狂的,不计后果的摧毁,全部都是扭曲的!
所以他跟他妈骨子里一样,要么拥有,要么毁灭!所以他会伤害温言吗!
连语突然停住脚步,去掏温言的衣兜。
“扔了吧,这不吉利。”连语攥着小铜鸟,本来这就是按照他妈的喜好做出来的,这个东西跟着温言很残忍。
温言没反应过来,看着连语抬手就要扔,赶紧扑上去抢救。这是他的东西,怎么能说扔就扔!
连语比他高,举起手来他够不着。温言严肃的望着他,眼神中全是“不可以”。
“你听见了,画眉不是从一而终的动物。”
温言掏出手机,急促的打字:鸳鸯也不是,还不是被人当做白头到老的吉祥物?
很多东西不过是人的臆想,然后强加的一些美好属性,没必要计较的太清楚。
连语听不进去,还是不肯给他。
温言:说到底这是你送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处置权在我,你怎么能扔我的东西?
温言据理力争,两人僵持着。
连语微微低头望着温言,两个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温言知道多说无益,他必须拿回来,这里草深林密真扔了怎么找得到?
轻轻仰头,在连语唇上啄了一口。连语愣住了,这是从春节前那次分开,温言第一次主动亲他。瞬间心动过速,不过是嘴唇碰嘴唇,竟然堪比两人第一次接吻时的悸动。连语放松身体想再亲一下,温言瞅准时机抓过小铜鸟退开了。
连语:……
为了一个物件这是连美人计都用上了,他该高兴吗?
温言:你在意的不是这只鸟,你在意的是更深层次的原因,别难为自己。
今天这只鸟扔掉了,以后会有更大的问题等着他们,到时候连语会连画眉两个字都听不得,就像很长一段时间他听到富二代就难受,要不是连语的出现,他现在对这个群体还会很难接受。
连语沉默,温言心思通透看一眼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言言,我其实很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会突然记恨起我妈做的一切,一并恨上我。”连语神情凄然,怎么想他妈对温言做的事都十分可怕,温言有十足的理由去恨他。现在他怕的不是恨,而是温言为此不要他。
“对不起!我想了很久,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来弥补我妈做的一切。”
温言攥紧了小铜鸟,这是连语头一次与他开诚布公的谈这件事。在这之前他们都在刻意忽略,不光是连语,温言也在逃避。
“你跟我爸说,为了我愿意原谅我妈,其实不用,你不用逼着自己非要原谅。”当他爸把温言的话转述给他的时候,他的内心地动山摇,所有的感情汇聚在一起,搅了个天翻地覆,最终剩下的只有心疼。他心疼温言,温言为了他退让的很彻底。
温言轻轻的摇了摇头,将小铜鸟放进衣兜里,还把衣兜的拉链拉上,他怕连语再扔。然后抓住连语的手,拉着他回家。
手心软软的,暖暖的,温言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安静跟他一起走。连语动了动手,将自己的手指挤进温言的指缝间,变成了十指紧扣,他们好久没这么牵过手了。
回到小院子,温言钻进厨房去准备晚饭,都是阿婆预备好的,他只要热一下就好。
连语跟过去帮忙,他也不敢再说什么,肉眼可见的温言情绪不好。温言从来没给他甩过脸子,这是第一次。
吃完饭收拾完,温言还是不理他,连语有点慌。
“言言,你别不理我。”连语慌乱的把人困在秋千椅上,温言的沉默让他手足无措。
温言叹了口气:我没有不理你,我只是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你母亲的事是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问题,我没那么大度,可以做到一点都不怨恨。我只是不愿意去想,我想先放过我自己。
温言自认不是圣人,在福利院成长的经历让他非常痛苦。如果现在连语的母亲还活着,他可能会找上门要个说法,更甚者直接闹一场。可是现在人没了,他总不能去墓地闹。
至于连语……他舍不得难为他,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不应该连语来承担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