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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 / 2)

徐砾那晚的伤口伤得到底有多深,到底怎么回事,施泽并不清楚,只记得那流了一路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鲜红色血迹。徐砾这几天也都准时来上了课,在他进教室门的时候,施泽只有一次恰好抬头撞见,忍不住稍微瞥了一眼,却没看清楚。

徐砾没有再走需要经过施泽座位的那条走道,而是从靠近讲台一侧的地方直接抄了近道。徐砾的位置不再是现在祁念正坐着的位置,第一走道当然也不再是唯一的选择。

“算你识相!”施泽小声嘀咕着,习惯性跨到走道中间的腿在张超出现于窗户口时,自觉地收了回来。

月考陆陆续续出成绩的第一天中午,教室里火热朝天。

几门副课的成绩都已经有了,民间誊写的分数排名更新过一轮又一轮,然而平常分数出得最快的数学和英语这次反而落了后。上午张超和叶小琴进来上课时都没提考试的事情,估计只能等明天上课才会发卷子,却惹的大家快坐不住。

一群人撺掇着课代表跑去办公室打探情报,其他同学找机会去了的无意也瞄了几眼,看见了谁谁谁的分数便跑回来通知。总之一到课间休息时间,班里就炸开了锅,连中午下课铃打了,吃饭都能先搁在一边。

徐砾拖着那只受伤的胳膊,已经埋头在教室趴了两天,被烦到走在校园大道里听见树上的知了叫都嫌吵。吃完饭回到教室看见还是一样的光景、一样的吵闹,徐砾叫祁念带上要用的书本和笔,拉着他这个温温吞吞的小伙伴径直下了楼。

“我们去哪里?”祁念跟在后面,语气隐藏着些犹犹豫豫地问道。

“你就在刚刚那样的教室里待了两个中午了啊?”徐砾右手去诊所缝过针,缠着止血绷带,不过才这几天,他行动自如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吵死人了,提前知道成绩考得烂不还是一样烂,有什么好讨论的。小漂亮,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故作玄虚:“嘘,不能告诉别人。”

徐砾带着祁念穿过教学楼下的小花园,去了艺术楼一楼经常空着的教室里。

学校里高三的艺术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集训,他们的教室空下来没人用,不过墙上还挂着一幅幅速写或油画,黑板上落下了几个粉笔画的人体结构图没擦干净。从一楼窗户看出去,小花园的墨绿色灌木、这一茬快凋零的月季花和开了满枝也落了满地的桂树,都装在眼里。

“多好的地方。”徐砾轻声说道。

祁念抿抿嘴唇,给两张凳子和桌上的灰尘都扫了扫。

“徐砾,你今天中午怎么没回去?”他人冷冰冰的,如今脑子里却像有无数个小问号,开口永远是在问问题。

“我妈今天有人照顾。”徐砾也坐下来,然后摊开习题册,握上笔,悠闲地撑着脑袋,笑嘻嘻说谢谢小漂亮。

今天社区的万阿姨提前说好会去他家看看妈妈,徐砾母亲对万阿姨也很熟悉了,他才放心待在了学校里。

祁念盯着他握笔的左手,又问:“你可以用左手写字吗?”

“不太行,歪歪扭扭丑死了,但丑死了也得写呀,”徐砾不知在想什么,心不在焉地搭着话,“其实也没有很丑,我妈可是书法老师,她写字很漂亮的。”

祁念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数学习题册看了一小会,转过头来,进而盯着徐砾白花花的右手。又问:“你的手,受伤了,是施泽弄的?”

徐砾放空的眼睛顿时一咕噜转回来,他蹙着眉说道:“你听谁讲的?”

祁念被他问得一滞,说:“我去一楼上厕所,其他班人说的。”

“不是他。”

“不是施泽。”徐砾垂眼看了看自己浸出了少许血点的手臂,层层纱布精准地只包着伤口,裸露出几条难以发觉的浅色疤痕,不像那晚慌乱鲁莽,整只小臂都被裹住。徐砾笑了笑,勾着嘴角说:“是我自己划的,你信么。”

而他放小刀的裤子口袋里比往常鼓了许多,多躺了一条徐砾从不曾得到过的廉价丝巾。

第12章

徐砾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只手拍了拍大腿和裤子,把稍微鼓起的裤袋几下拍扁下去。

艺术楼里穿堂风大,他们鬼鬼祟祟进来时都忘了开风扇,这会儿静坐不久,汗珠就从额头上冒出来。徐砾一蹦一跳地跨过美术生拿来放东西的歪斜着倒在路中间的板凳,去拧开了左上角那一个风扇开关,教室里嗡嗡一响起来,把书页快速翻动得也噼里啪啦,瞬间就凉快了。

课本下夹着小纸条跟着飞舞出来,祁念捏着笔反应慢了半拍,才急急忙忙伸手按住,重新压回课本下面。

“我看见了,小漂亮,”徐砾慢悠悠坐回来,跟抓到了他什么把柄一样,一脸狡黠地说,“成绩表看起来太明显了,分数相加算排名呢!早知道你也这么关心月考成绩,要不要我去帮你打听?”

“不用。”祁念喃喃说道,闷闷不乐地把他偷偷誊抄的那张成绩表塞回了书下。

“好吧,那你自己算咯!不过明天都会出成绩的,班会课超哥还会开场批斗大会,风光的就那几个,倒霉的基本也是那几个,谁谁谁考得好,谁谁谁不用功脑子进了水......”徐砾说到这,暗自笑了一声。

“如果没考好,是不是就不能去参加数学联赛?”祁念问道。

徐砾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嘻嘻笑道:“反正我那点分数是凑不上热闹了,但讨个表扬应该不难。如果祁念到时候考得好,入了联赛名额,我请你喝牛奶!”

祁念咬着嘴唇,转回去低头看书了。他明明经常在想什么一眼就能让人看穿,却就是不会说出来,默默藏了满肚子心事,反倒给人摸不准意思。他们都不敢和祁念做朋友,因为与众不同就是异类,异类会被隔离在普遍的群体之外。他们觉得祁念不可捉摸。徐砾和他们不一样,徐砾觉得他很单纯,沉默不语也是保护和捍卫自己的一种方式。

“徐砾,”祁念突然又看向他,问道,“黄臻是你朋友吗?”

“为什么突然问他?”徐砾一愣。

祁念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顾飒明要他离徐砾远一点。又能察觉到徐砾异于常人的热情,以及在他身上如影随形般的矛盾和危险感。

他说:“我去一楼上厕所的时候,看见他把别人关在厕所里,然后他也进去了。”

徐砾缄默了两秒,说:“他不是我的朋友。你不懂这些,他不是什么好同学,以后见到他要绕得远远的。”徐砾耸耸肩,“不过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不用怕了,他其实也没道听途说里那么可怕。”

“不过你要是特别好奇——看你这副样子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下次我再带你去个地方,保准让你大开眼界!”

祁念扁了扁嘴,哦了一声。

“那你先给我解释解释,你每天总盯着顾飒明看干嘛?”徐砾笑道。

“我没有。”

“顾飒明长得是挺帅的,啧,”徐砾翻翻课本,划划标记,叹气说,“但学校里喜欢他的人太多了,这时候喜欢就会变得不值钱,人家哪里会当回事,反而没什么意思。”

祁念问道:“喜欢是什么意思?”

徐砾张了张嘴:“喜欢,喜欢就是……我怎么知道,你天天问我,我问谁去!”

“你说你什么都懂的。”

“谁管喜欢是什么意思,就那个意思,”徐砾滥竽充数起来,弄得好像他正认真学习被打扰了般,甩甩手道,“跟你说不清楚,以后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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