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教室转了一圈,回归正题,我问她:“苗淼,你手上有没有咱们的毕业纪念册啊?”
苗淼从讲台上下来,走到我边上说:“手头没有,在家呢,你要想看明天我带到笑哈哈去。”
我肩一下垮了,她又说:“你要现在想看,图书室应该每届的都有,我去给你找找?”
我疯狂点头,“好好好,麻烦你了!”
“老同学说什么麻烦,不过你还需要看纪念册吗,明天去参加同学会不就得了,基本上回来过年的同学都参加过,就你没参加过。”她停顿,像是想到什么,轻叹了口气说,“不对,不是只有你没参加过,还有一个人也没参加过……”
我一心想催她去找纪念册,随口问道:“谁啊?”
“自杀的那个啊,你不记得了?”苗淼把我拉到最后一排坐下,“咱们教室中间本来有四列,分班之后人多又在中间加了一列,当时他刚转学过来我就坐这列,你俩中间,他坐我左边,你坐我右边。”
蒋守则说全是水是自杀。
“他高考完就跳海了,还上滨海新闻了呢,你怎么连这都忘了?你是不是把好多同学都忘了?怪不得你要找毕业纪念册,不过你明天去同学聚会肯定吓一跳,咱们那帮男同学是头也秃了肚子也鼓了变化可大了……”
蒋守则说全是水的代号是他的死亡日期,2006 年 6 月 8 号,我竟一点都没往这想过……
“苗淼!”我打断她,感觉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你说的这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喂喂呀……得嘞,你看你这记性吧,我现在就去给你找纪念册去,回来帮你认人,等着我啊。”苗淼快步走出教室。
我一点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人,而且这是什么怪名字,打电话吗?喂喂,喂……魏……喂……未?
我坐在高中坐过的位置,眼前教室的白墙开始解构,分解成无数方块,散开,又重组。墙壁变黄,讲台变破,黑板变旧。黑板一侧,粉笔字写着:距离高考还剩 400 天。
老徐招手叫进来了门口的转学生。
他抬头说:“我叫魏未。”
??40黑夜了白昼,春夏又秋冬(一)
距离高考还剩 400 天。
听到老徐的高跟鞋重击地面的声音,有人喊了一声:“老班来了!”全班马上安静。
老徐踏上讲台,讲台发出吱吱呀呀的痛苦呻吟。她站定,眼神一扫,“我看看谁啊,我一进来就抬头,抬头了就说明做题不认真,没钻到题里,有点风吹草动就躁了!”
我们大气不敢喘,脸贴得离书本越来越近,又听老徐说:“行了啊,别我一来就装。自习先停一停,抬头。叫你们抬头,该抬头时候倒不抬头了!张宇宙,说你呢,你爹妈花钱让你上学是让你来睡觉的?给我起来!”
张宇宙打着哈欠站起来,老徐说:“你给我坐下!”
张宇宙伸了个懒腰,“徐老师您到底是让我起来还是坐下呀?”
老徐手向门口一指,“你给我出去!”
张宇宙同桌一侧身,他从最后一排走了出来,走到门口又一回头跟我们说,“唉,是个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