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小美人鱼
午夜的沙滩，沙子早就褪去了白日暴晒的灼热温度，因为反射着幽幽星光，透出隐约的凉意。
姜灿阳光着脚在沙滩上奔跑，生怕穿鞋留下清晰的脚印，让肖东或者醒过来的老三很快寻到她。
海风吹起姜灿阳海藻般的长发，海水带来的淡淡咸腥味在周身萦绕不去。姜灿阳就像是天亮就要化成泡沫的小美人鱼一样，想要全力奔跑，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拼命呼吸海岸线带来的自由空气。
姜灿阳是很擅长跑步的，她在村里时，哪怕帮爹娘打完猪草再翻山去上课，也依然可以在早自习铃声响起时准时踏进教室的门。后来这项不知该不该称为“特长”的能力，在她被恶霸关起来时，救了她的命。
如果这次也能从肖东手里逃走，那么她也许可以再肯定一些，自己不止擅长跑步，还擅长逃跑。
横行霸道的村霸早就看中了她，想办法逼她爹妈同意强要她，被拒绝了好几次。
村霸咽不下这口气，找到她家邻居，故意在跟父亲一起种地时起了纷争，之后村霸找来人生生把她爹打死，逼着她妈喝了农药，转眼就让她那个见利忘义的二叔把人给绑到自己家的事，仿佛像是昨天刚发生一样，在姜灿阳脑中清晰到每个细节都能够还原。
村霸的表弟在乡里当警察，据说他还有个一起坐过牢的兄弟，现在在县城很吃得开。
本就是没人没证，至少是没人敢作证的事情，老村长纵使觉得抱着他腿直哭的姜灿阳可怜，也终究是只能和稀泥。
而警察来走了个过场后，也懒得再管她这个没爹没妈再没人能依靠的还没成年的女娃娃。
如果不是那天，听到村霸在院子里跟一个男人聊天，姜灿阳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死了，不是被折磨死，也是自己想不开跳河死。
但就是那天，那个明明很冰冷的声音，却让她心头蓦地腾起一把火。
“她最好是跑了。跑的越远越好……”
于是在那天晚上，她趁着乡霸熟睡后，偷偷用柴房里的闸草刀磨开了绑住手的绳子。
随着柴门“吱呀”一声响，寂静的夜色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而这道口子也像是划在了一直捉住姜灿阳的袋子上，让她终于可以自由呼吸。
于是她从乡霸家逃跑，一路向东，向着她之前跟同学们一起爬山时远远看过的火车站方向，拼命地跑，一刻都不敢回头。
耳边除了风声，偶尔还会有那个院子里男人的声音掠过，断断续续，恍恍惚惚，姜灿阳无法集中精神将那些只言片语串成语句，但她心里清楚，那一定会是给自己加油，鼓励自己的话。
山路崎岖，夜色汹涌。姜灿阳不知怎么就遭遇了鬼打墙，直到身边磷磷鬼火一闪而逝，姜灿阳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进了一片坟地。
她不知道那是谁家的祖坟，但那一刻，说不害怕是假的。
她毕竟只是个刚满 17 岁的少女，也会怕鬼，但她更怕村霸已经醒来发现她不在，甚至已经找来很多人，就像当初围堵她爹一样，快要追上她，把她再绑回去。
眼泪流了下来，因为委屈，因为恐惧，更因为不甘。
电光石火间，脑海中突然有一个沉稳的声音闪过——“别怕”。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尽管带着三分淡泊的语调，但姜灿阳的灵台真的一下子就清明了过来，仿佛真的没那么害怕了。
她抬头望向天空，原本被乌云遮住的月亮逐渐亮了起来。
月华如水，坟茔间的一棵枯树上站着一直寒鸦，突兀的叫了一声，紧接着扑棱着翅膀向天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