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口，沈玠一身绛红官袍鲜艳耀眼，映衬得外面茫茫空旷的雪色，多了柔情的写意。
离去时，沈玠被单独留了下来。
长公主望着神情平平的他，不知怎的总会心变得平静下来。她示意沈玠一道走出去：“这次出使任务紧要。你先去宁州驿馆，那里会有人等你一道去南越。”
沈玠的目光落在脚下的雪地里，踩上去会有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
长公主道：“在这场朝会前，宋御早就猜出了最终会走先礼后兵这个方法，他向我推举你出使南越。你若是有想不明白的，先去问问他该怎么做。”
“师父？”沈玠一愣，但很快释然了。
天边云霞晕染，与雪融为一线。
长公主立在汉白玉石阶上，俯瞰着脚下的巍巍皇城，神情不明道：“沈玠，我知道你为何来虹陵。”
沈玠定在冰冷的雪地里，望着她高傲的背影，深知夜幕将至。
“当年先帝驾崩前，曾交给我一只秘密锦盒。”长公主转过身来，没有意料中的杀意横生，而是一抹淡淡的愁云，降落在两人之间：
“我知晓这座皇城里最深的秘密。”
***
谢荷背着医箱，踩着积雪，把整个脖子包在立起来的厚袄棉领，畏缩着脑袋赶路。前头不远处，顾建安正在等她一起进椒华殿给皇后诊脉。
这是皇后宣布怀孕后加进来的每日任务，陛下交代了，钦点谢荷来做这件事。
谢荷的背比以往压得还要低，越压越沉。
椒华殿内，皇后也早已做好准备，只留下了信任的贴身宫女秀岑在旁伺候，其余宫人都被赶出了殿内。江皇后伸出光洁的左手手腕，谢荷隔着一层薄薄的纱绸，正在给她搭脉象。
江嫣那张脸珠圆玉润了许多，是明显的有孕相，沉静端庄的气质里多了一丝贵气。她微微斜起眼角余光，看向顾建安：“顾总馆，陛下何时回宫？”
顾建安垂眸道：“老奴不知。”
江嫣的脸上浮现一丝焦虑：“出使北柔的人选你总该知道是不是陛下的意思了吧？”
顾建安平心静气地继续道：“陛下静心疗养，朝中事务都由长公主和诚王两位定夺。这次出使南越北柔的人选也是由他们定的。”
登时！
江嫣把正被搭脉的左手抽了回来，跪着的谢荷险些朝前扑倒，被顾建安伸出一只脚踩住了她的后衣裾才没摔下去。
谢荷促急地走着，低着头，没有看清前方的路，撞上了人。
沈玠回头，俯下身去帮她整理摔在地上的医箱。从药箱里摔出来的东西，落入了他的眼中，他不动声色地将药装回去。
谢荷抬头，认出了他：“你是——沈家姑娘的兄长！”
沈玠抬眸笑笑。
谢荷被他的笑迷得七荤八素，心慌意乱地语无伦次道：“我应该叫你沈大人吧。哈哈，我叫谢荷，是太医院里的医官。真高兴再见到你。哎呀，我在说什么胡话。沈大人，我好久没在宫里见到沈家姑娘了，她还好吗？”
沈玠将药箱拾起来还给她，抖抖官袍上的雪屑，“她不在虹陵。”
“啊这样啊，难怪见不着她。”谢荷可惜道。
“你跟我妹妹是怎么认识的？”沈玠问。
这个问题……实在是难倒谢荷了。她总不能说是上次陛下宠幸沈家姑娘才认识的吧，这在人家兄长面前说太不合适，只好打哈哈道：“上次沈姑娘在陛下那边，我正好去给陛下诊脉，就认识了。”
一边走着，沈玠点点头。
“陛下可喜欢沈姑娘了。我还是头一回见陛下那么放松过，也是一个爱笑之人。”似乎冷场了，谢荷一紧张就话多，她在陛下面前一张嘴巴叽叽喳喳都能吵得陛下头疼，到了沈玠面前，反而嘴笨起来。
沈玠转向她：“谢御医。”
谢荷紧张道：“沈大人叫我小谢就好。”
沈玠神情淡如瓦檐上渐渐融化的薄雪：“能否帮我制一味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