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案中案假中假
傍晚时分，宁州的驿站来了一批新的行队。
沈玠还在马上时就望见了裴俨州高大的身影立在驿站大门外，礼部的郭会在他身后，旁边还有另一名文官打扮的生面孔，沈玠猜测那是南越的使臣秦文惑。
进了驿馆，话不多说，沈玠先向南越使臣了解详情。
“我们离开南越时，宫廷已被六王爷把控。他想借着这次刺杀大魏皇帝，与大魏正式开战。一旦这边传来大魏皇帝已死……刺杀成功的消息，就会发兵攻打大魏。”这短短的几句话里暗藏着滔天的阴谋。
沈玠的目光落在秦文惑身上，从容清澄，多时才缓缓吐出一句话：“因此你们先制造了一起假刺杀，破坏公主进虹陵的进程，推迟六王爷的发兵行动？”
秦文惑被他坦荡的目光盯着坐立不安：“只有这个办法才能阻止六王爷的计划。我们本想保护公主秘密逃出去，但是还是害得她遭遇了江湖中的悬赏追杀，令她失去了记忆。”
沈玠道：“你们一步计划打乱了六王爷的棋盘，为何刚进大魏时不主动向大魏投诚，这样就能早些反应时机，留余地去解救国主？”
秦文惑脸色大变：“这……我们只听从公主的吩咐。”
沈玠可惜道：“如今公主失忆了，也问不出什么。”
“是啊是啊。”
秦文惑擦擦汗，听到沈玠又开口道：“公主如果死在大魏境内，倒也是个好的发兵理由。不知公主是如何找回来的？”
秦文惑道：“是被一对年轻夫妇救回来的，他们是裴长使的相识。”
听到这话，沈玠的目光落在门边的裴俨州身上，那目光里，似乎是在寻求一种肯定的回答。
裴俨州垂着眸，两指弹去落在袖口上的两朵雪花，走了出去：“明日准时出发去南越。”
公主住的院子内，两名侍女被赶了出来，撞到了迎面而来的秦文惑，吓得低头，肩膀瑟瑟抖动：“秦大人，公主还是不肯吃药。”
秦文惑看了一眼碗里的黑色药汁，端着药碗走进了里屋。
一只瓷瓶砸在了他的脚边，摔了个七零八碎。
十二正在闹脾气，把侍女追得到处逃窜，屋子里被砸得乱七八糟。十二坐在床踏脚上，不停地从盘子里把糕点丢出去：“我要姑姑。你不是姑姑！走开！十二不要你们。十二要姑姑。”
秦文惑把药碗递给侍女，小心翼翼地跨过脚下一堆碎瓷片，蹲在十二面前，好声好气地哄道：“公主，臣是秦文惑，您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
啪！
“走开！我不要你，我要姑姑。”
一块绿豆糕丢到了秦文惑脸上。
秦文惑袖子擦擦脸，想出了一招，招手让侍女把药端过来。他捧起勺子，舀动里面的汤药，对十二说道：“公主，你把药喝了。臣带您去找沈姑娘。”
十二一听这话，立马安静下来，张大嘴，让对方把药喂进来。
秦文惑一喜，这招百试百灵。
眼看药汁少了一半，十二又不喝了，用手擦擦嘴，身子一扭，嘴巴一撅，不高兴道：“姑姑要那个男人，不要十二了！”
秦文惑呵呵笑起来：“公主，沈姑娘与那位宋公子是夫妻。”
“他不是宋公子。姑姑不是这么叫他的，姑姑叫他萧砚。”
秦文惑手里的勺子落地，碎成了两截。
十二的手腕被他紧紧攥住，对方的眼神令她登时惊惧，吓得说不出话来，一直往床底下钻，却仍被他拽了出来：“公主，你说那个宋公子叫什么？”
半夜，公主房内传出了侍女的惊呼。
驿馆再度陷入一阵混乱之中，守卫们闯入公主的房间，发现她口吐鲜血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侍女们惊骇地哭成一团。
沈玠将手指伸到她鼻下，探测气息，“已经没气了。”
侍女们又是一阵凄惨的哭天抢地。
偏僻的后院门口，闪现一条黑影。在二楼隐秘的柱子后面，裴俨州从夜色里走出来，冷笑着对那个人说道：“秦大人，你想去哪里？”
那条黑影回过头看，望见月下雪白之中蓄势待发的冷面男人，忍不住让他心头发怵。
何为杀气？
有的杀气能让敌人热血沸腾拼死一战，有的杀气却会让敌人的骨子里只感觉到冷。秦文惑血里的冷，比脚下融化的雪还要令他寸步难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