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千夜鼻头一酸,喉头哽得发痛,温柔地抱着莫远歌,只说了声:“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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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山月随人归
这场暴雨直到下午申时方歇。胡牛牛趁着大雨,带着赵满仓及几个稍大些的孩子去溪里抓鱼,收获满满,鲤鱼、草鱼、鲫鱼、虾、蟹、泥鳅,应有尽有,全都活蹦乱跳的。
几人身披蓑衣,裤管卷得老高,满脸泥水,脸上洋溢着喜悦,赤着脚将一上午的成果往镖局里搬。往年镖局困难时,伍智达经常会在下雨时带孩子们去溪里捞鱼。如今虽不缺吃穿用度,但捉的是快乐。
回到镖局,孩子们见他们捞到这么多鱼,全都兴奋地跑出来看。胡牛牛从井里打了一大缸水,将鱼倒进去养着。
“牛牛,这么多鱼,晚上怎么吃?”赵满仓一边冲洗自己满腿的泥,一边问道。
胡牛牛将蓑衣解下来挂在墙角,借着井水抹了把脸:“莫大回来了,正好江公子也清醒了,双喜临门,今晚我们做全鱼宴。”
“哇~好!”孩子们兴奋地喧闹起来。
“那好,我回家拿几坛好酒来,今晚喝个痛快!”赵满仓满脸笑意,“再拿些糖果点心,给大家解馋。”
“满仓,你老回家搬东西,你爹会不会不高兴?”半大孩子怯生生地问道。
“怎么会!”赵满仓直起腰拍拍胸脯,“我们家就我一个独苗,我爹最疼我了,以后我们家所有财产可都是我的。”
“好,满仓你快去,我们先把鱼处理好。”胡牛牛说完,跟孩子们在院中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
内院,莫远歌将赵满仓上午送来的西瓜切成小块,递给江千夜:“竟错过了午饭。孩子们捞了鱼,闹着晚上做全鱼宴,你先吃点西瓜垫一垫。”
屋内燃了檀香,琉璃窗全打开了,下过雨后的微风有些冷沁,使人心宁气静。江千夜身着薄衫披散着发,盘坐榻上仔细看那幅昨夜补好的词。
瓜肉鲜红欲滴,鼻中嗅到清香甜美,他却没吃,盯着墨迹新鲜的下半阙眸光暗沉。时隔两年,下半阙字迹依旧,只是旧墨已淡,新墨才干,已有微瑕。
“两年了……不知看了多少遍,终齐全了。”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抚过字帖,“最怕老天跟我开玩笑,每次给我一点甜头,待我有了期望,转头就狠心夺走,然后践踏在地,狞笑着告诉我:江星河,你不配拥有这么好的东西。”
莫远歌担心他过度忧思伤心神,连忙将西瓜塞到他手里,笑道:“如今不都好了么?你入了逍遥境,往后可要护着远哥啊。”
江千夜炙热地看着他:“若我有护你之力,真乃此生万幸。”这样诚挚热切的表露心迹,在他不长的人生中实属罕见。
莫远歌径直将西瓜塞他嘴里:“陪我去做几个小菜,今夜我们依旧在小阁楼用饭。”
这情形与两年前何其相似,可又不尽相同。当日傅粉施朱,巧扮戏妆,与他酣畅欢愉,只觉所有磨难终到云开雾散时,没想到那却是灾难来临前的短暂的欢乐。如今失而复得,江千夜再不想体味那滋味:“如今你乃一家之主,晚上大家有心庆祝,我们怎好独自走开。”
莫远歌凑到他耳边低语:“星河,我想给你一个家。”轻轻摩挲江千夜的手指,揉进一个男人全部的温柔和担当,“趁你清醒,我们今晚就结契。舅父正在赶来的路上,今日小阁楼,可不止我们二人。”
结契,以长辈认可的方式公开身份一起生活,互相扶持,与平常夫妻无异。莫远歌是鸿安镖局的独苗,与自己结契绝后,梁奚亭不扒了二人的皮……江千夜呆了,眼睛瞪得老大,张了张嘴,不敢相信:“梁掌门同意?”
“同意。”莫远歌笑眯眯地看着他,“舅父还说,只要我们以后好好的,他别无所求。”
江千夜忽然心头一酸,捂着额头哽咽:飘零半生,终于要有家了。
见他如此,莫远歌深邃的眼眸温柔地望着他,柔声道:“走,陪我做饭。晚上我们跟舅父好好喝几杯。”
孩子们在院中正在玩鱼,大一些的鱼已拿去宰杀清洗了,小一些的便养在青花鱼缸里。下过雨的青花鱼缸水满了,缸里睡莲开了花,红红白白煞是好看。小鱼在莲叶间东躲西藏,躲避着熊孩子的黑手。
“别玩了,回头衣服弄湿了自己洗!”莫如黛腰上系着碎花围裙,衣袖挽起,端着一盆水从厨房出来。
孩子们嬉笑着一哄而散,还不忘回头跟莫远歌二人打招呼:“莫大!”“江公子!”
“猴崽子,快擦擦鼻涕,都拖到嘴里了。”江千夜拍了一下路过熊孩子的头,笑骂道。
莫远歌见莫如黛蹲在院中洗衣服,想缓和一下紧张的兄妹关系。走过去望着少女清瘦的脊背,面带微赧轻言细语问道:“如黛,可有做好的?我们没吃午饭。”
莫如黛像没听见他说话,头也没回继续洗衣,反而对江千夜道:“江公子,居灶君有刚炸好的小鱼,你且先吃些垫一垫。”
少女懵懂时青睐过他的容颜,但历经沧桑后一切都变了,莫如黛如今对他只以兄长伴侣的身份看待,只愿他们长长久久,一家人好好的就足矣。
江千夜愣了下,望着她背影连忙应声:“啊~好。”见莫远歌碰了个钉子,连忙凑过去低声问道,“你哪里得罪她了?”
莫远歌当然不会告诉他莫如黛因何生气,双眉微蹙,旋即展颜:“小丫头片子脾气挺大,看你能气到何时。”
胡牛牛正在灶上忙碌,赵满仓则负责烧火。屋里烟雾缭绕,香气扑鼻,洗好的鱼、切好的配菜调料摆在案上,另一边甑子里蒸着蟹子,热气腾腾。
“莫大~江公子~”“师父~师娘~”二人见他们进来,连忙招呼。
“你们忙。”莫远歌边说边查看食材,“牛牛,待全鱼宴做好,我也来做几个菜。”
“好嘞!”胡牛牛用笊篱将锅中炸好的鱼块捞起来,笑眯眯冲江千夜道,“莫大厨艺可好了,好多菜都是他教我的。”
赵满仓殷勤地将一碟炸好的小鱼端给江千夜:师娘,刚炸好的,蘸上辣椒面可香了,快尝尝。”
小指长的白条子,外面裹着面粉炸得喷香扑鼻,外酥里嫩。江千夜接过盘子,皱眉道:“满仓,不许叫我师娘。”
赵满仓愣住了,可怜巴巴地求助师父,可师父只顾翻捡食材,没理他;他只得把目光转向胡牛牛,胡牛牛一门心思都在灶上,也没有帮他的意思,当即抓耳挠腮,羞赧地问道:“可是……我叫你什么呢?”
“嗯~我想想。”江千夜细长的手指捻起一条小鱼,蘸了辣椒面,转身塞到莫远歌嘴里,“可以跟牛牛他们一样叫我江公子,或者叫我名字,总之不许叫师娘。”
赵满仓低头尴尬一笑,双手局促地绞着:“我可不敢直呼您名讳……那我叫您江公子吧。”随即抬头,看见他师父面容有恙,连忙凑到莫远歌面前,垫着脚仔细打量师父的脸:“师父,这是怎么弄的?”
莫远歌被辣椒呛了一下,咽下嘴里的鱼,坏笑着瞥了江千夜一眼,拍了拍赵满仓的肩,无奈道:“野猫挠的。”
“什么野猫这般凶残?”屋里光线不好,赵满仓眯起眼睛好奇地盯着他脸颊的伤,一脸担忧,“这伤口挺深呢……师父,这得上药吧,别回头留疤了。”
江千夜面上无光,清了清嗓子,指者灶里掉出来的柴火:“满仓,你再不过去,居灶君可就要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