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骛却道:“我还有一件事情,得回去办妥了,你放心。”
既然他坚决如此,扶容也不再劝了。
定平元年,夏末。
秦骛率兵亲征西北,扶容留在都城,处理政事。
秦骛离开不过数月,都城里便入了秋。
可能是天气越来越冷了,扶容最近也越来越倦怠嗜睡,平日里总是懒懒的。
强打起精神批复奏章,做完事情倒头就睡,连吃饭也懒得吃。
这天,他刚起来上了朝——
秦骛不在,便由他主持朝会,朝臣们都接受良好。
回来之后,换下朝服,扶容又看了一眼西北来的战报。
他倒是不担心秦骛,他会打仗,打起仗来,没人能打得过他。
果然,西北连连战胜,说是不日便能班师回朝了。
夹在奏章里的,是秦骛给扶容写的信。
扶容也很熟悉了,秦骛无非是说,自己又在西北给他搜罗了哪些小玩意儿,等回去了拿给他。
信的末尾,秦骛总会没脸没皮地问他一句,想他了没有。
扶容上回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秦骛回他说,还有一点儿事情要处理,处理完了马上回来。
大约是管束部落,不让他们再有二心吧。
扶容看了信,把信塞进枕头底下,倒在榻上,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他实在是太困了。
扶容沉沉睡去,忽然,眼前烛光一闪,他仿佛掉到了一个黑暗的洞穴里。
扶容心下明了,他肯定是又入梦了。
他经常和秦骛一起做梦,他都已经习惯了。
眼前是一片黑暗,只有一点烛光隐隐约约,脚下是狭窄的石阶。
扶容扶着墙,顺着石阶,小心翼翼地走下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看见了熟悉的背影,连忙小跑上前。
“秦骛!”
可是秦骛好像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也没有回头。
扶容跑上前,想要拉住他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秦骛的手。
扶容不解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这又是什么新梦境吗?
好吧,扶容鼓了鼓腮帮子,抬起头看看秦骛。
秦骛手里举着烛台,他将烛台挪到石壁前面,好让自己把石壁上的东西看清楚。
扶容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
却被石壁上的东西吓了一大跳。
这是什么东西?
四面石壁,全都雕刻着古怪的神像,神像怒目圆睁、凶神恶煞,或从嘴里吐出蛇信子一般的舌头,或没有双脚,只有一条巨大的蛇尾盘在腰下。
四尊神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扶容总觉得,他们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扶容有些害怕,下意识伸手去拉秦骛:“秦骛,我们走吧……”
可他还是拉不住秦骛。
烛火跳跃,秦骛的眼中,竟有几分狂喜。
他举着烛台,再凑近一些,细细地看那些神像。
他听不见扶容的声音,也感觉不到扶容牵他。
扶容实在是不敢看,便在正中找了个地方坐下,捂着眼睛,只透过指缝,目光跟着秦骛,生怕他丢下自己跑了。
扶容看着秦骛,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秦骛离开都城的时候,是这样的吗?
他的身形依旧高大,只是瘦了许多,面色也有些发白,在烛光的映照下,竟然也没有什么变化。
他只有在看着那些神像的时候,眼睛是亮的。
给扶容的感觉,秦骛有点儿像失了魂的行尸走肉。
难道是征战太辛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