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烧了整整一上午,直到最后一根柴薪变成了黑灰,这场刑罚才终于结束。仆从们早已被赶回个自的岗位,此时只余了两三个人收拾残局。
安德鲁和林赛远远地瞧着,看着他们将灰烬扫尽,又用水将石板擦洗如新,半天对视一眼,心情复杂地离开了。
艾伦扮演的是一个车夫的儿子,而梅的身份则是庄园主人已经去世的妹妹生前的侍妾,两人之间不仅隔着阶级鸿沟,更有各种伦理道德以及法律的大山阻挡着,异性相恋,那就是在与整个时代作对!别说相恋,多看一眼都是罪过。
艾伦曾经抱怨过,剧情中涉及到的时代背景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如果他和梅在一起必须要承受时代的责难,那他宁愿退出。他认为过去的痛苦,今人没有必要再去尝试,何况梅太年轻了,又那么柔弱,他舍不得她受一点儿委屈。
这番话说了还没有十天,艾伦便真的退出了。想必梅也很快就要以“死亡”而退场了吧。
安德鲁心情有些低落,同为异性恋,同样面对着整个时代给予的压迫和威胁,看到同伴黯然落幕,自己难免物伤其类。
林赛紧了紧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悄声安慰安德鲁道:“别胡思乱想,一切有我呢。”
安德鲁抿了抿唇,微微点头,但心中的顾虑却并未消退几分。
又是一日清晨,天上下着蒙蒙细雨,原定的户外工作取消了,女仆们便得了一日清闲。
洁西卡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雨景,大脑渐渐放空。这时,一行人走进了她的视野——先头五六个人有男有女,都穿着长及脚踝的黑色法袍,带着白色的头巾,他们两人一排地往前走,手里共同抬着一副棺材。在他们身后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她穿着黑色的长裙,泥水沾染了下摆,头上戴着黑色的蕾丝帽子,带着黑色手套的手里拿着一块雪白的手绢,时不时地在脸上点上一点——“送葬的队伍?谁死了?”洁西卡疑惑。
但很快,她就知道送走的人是谁了——梅。
没过多久,庄园主人之妹的遗孀梅夫人为了一个车夫的儿子殉情的事便在仆人们之间迅速传开了:梅夫人失了情郎后是怎么个悲痛欲绝,哀泣啼血,之后又怎么下定了决心甘愿赴死,整段情节描述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亲眼瞧见了似的。
她神色动容,说道:“梅夫人和艾伦小子其实是真心相爱,只是可惜两人没生成一个性别。艾伦被绑在广场上行刑的时候,听说梅夫人自己在屋子里也是一个劲儿地吐血,床单都被染成了红的。火烧尽之后,梅夫人还拜托打扫广场的人给她带了一小撮骨灰回去。梅夫人临死之前,手里就拿着那只装着骨灰的小瓶子。”说完了,她垂下眼睫,悠悠地长叹了一声。听故事的人也被感动,跟着也是一声叹息,一时间惋惜追悼之情仿若真实。
洁西卡看眼说话的那姑娘,心道:她刚才分明就跟自己一样一直待在屋里没出去过,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么多内情?!除非……那姑娘拿到了剧本!
想着,她心中一动,再看向那姑娘时,眼神便变得有些炽热。
可怜那姑娘正背课文背得高兴呢,冷不丁背后汗毛乍竖,她回头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好不甚自在地缩了缩脖子,然后又默默穿上了外套。
洁西卡却是真的打起了这姑娘的主意,当天晚上,她来到了这姑娘的门外,一敲开房门便挤了进去,姑娘都来不及反应,背后遮盖编号的布片便被洁西卡一把扯下。
洁西卡颇觉惊喜,姑娘却是一脸的颓丧,她不情不愿地将身份卡和剧情书交给了洁西卡,又不甘心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技能的,现在还不到游戏正式开始的时候呀?”
洁西卡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故作神秘道:“我猜的。”之后别的话便不肯多说,带着从姑娘这里收缴的战利品高高兴兴地回了自自己宿舍。
撕下有编号的剧情NPC背后的补丁能够获得一次身份交换的机会,这其实是一个谁都有机会知道的秘密,但目前为止却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洁西卡,另一个就是房客们初入庄园时遇到的那个到处给人塞小纸条,于是被化妆师小姐姐评定为海王本海的黑袍人。
洁西卡拿到电话号码的那天她也很犹豫要不要打,但最后她说服了自己:打一下就算是海王的话自己也不会损失什么,而如果对方是其他房客的话她则能够多一个队友,不管怎么算她都不会吃亏。于是她便用宿舍里的座机照着纸上的号码打了过去。
虽然没有找到队友,但她却获悉了一个堪比外挂的游戏bug,而这个挂即用即灵,除了不能转告他人之外,没有其他任何限制,可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洁西卡并没有滥用这个游戏特性,除了为实验这个外挂的真假而撕下了一名执法护卫背后的补丁之外,这个拥有剧本的姑娘则是唯二的另外一个被洁西卡主动剥夺了身份的剧情NPC。
想起那个闷闷不乐的姑娘,洁西卡心里有些内疚,毕竟那女孩演技不错,口才也好,应该是为了这次上镜的排演了很久,结果却被自己半路扼杀了。她在胸口画了个十字,默默道:“这次只能抱歉了,愿你以后你有更好的机会,阿门。”
女孩的剧本中果然用大篇幅描写了梅夫人和艾伦小子的故事,但除此之外,它还提到了要女孩找机会在梅夫人死后三天之内将“雷雨夜不速之客来访”和“危险即将降临”这两句话散布出去。这两句下面用荧光趣÷阁画着双排线,末尾打了个问号,显然女孩也没搞清楚这番操作有何用意。
洁西卡皱着眉头仔细想了半天,最后也没有个头绪,她决定还是先不为难自己了,等天亮之后找小伙伴们一起商量一下,集思广益,说不准会有意外收获。
她打了个呵欠,躺在床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无意识地将现在已经见过面并互相确认了身份的小伙伴们盘点了一遍:“格洛丽亚是贵族小姐,安德鲁是厨师,林赛是……艾伦和梅已退出……怎么感觉少了两个人……啊,好困,睡醒再说吧……”
洁西卡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而在她的盘点中未曾出席的那两个人此时却远在另一个时空。
夏昶典坐在飞行器里侧脸看着窗外无际的黑暗,一开始的兴奋此时已经渐渐变为了麻木。他盯着偶尔一闪而过的恒星,思考起了人生哲理:宇宙实在是太浩瀚了,相比起无限的宇宙,人类的存在实在是太渺小了,光会被黑洞吞没,恒星会枯萎成死星,究竟什么才是永恒的呢,死亡的另一头又是什么呢?是一个新的开始吗……
“想什么呢,一脸的凝重?”钱尔白端了两杯能量饮料坐在夏昶典的身边,见他盯着外边发呆,忍不住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将人从神游太虚中唤醒。
夏昶典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俊美男人,下意识地朝后躲了躲,反应过来后连忙尴尬地停住,抬着张小脸进退两难。
钱尔白看出他的窘迫,轻声笑了笑,主动将人揽进怀里,道:“多看看就习惯了。”现在两人都是各自本来的模样,隔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在看到这张脸,钱尔白自己都有些陌生,更别说从未见过自己这个模样的夏昶典了。
夏昶典心中有些懊恼,他咬了咬唇,突然伸手拉住钱尔白的衣领,然后抬起头亲了上去。
钱尔白微微吃了一惊,随后托住夏昶典将人抱到了自己腿上。
灯光暗了下来,暖融融的映着重叠的两道身影。
夏昶典双眼迷离,待听到舱内空调自动升温的电子音时,他才猛然惊醒过来,他连忙去推钱尔白:“哥,飞船……”
“自动驾驶。”
“宝贝闭眼,别分心……”钱尔白抓住夏昶典的手,压下来的动作毫无停滞。
夏昶典深吸一口气,不由用力向后仰起了脖颈。
轻轻闭上了眼睛,眉头时蹙时展,脸上渐渐蒸起了红云,他不由自主地启唇,送出一段甜腻的低吟浅唱。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啊……突然文思如泉涌,但我明天还要去上班班,这可肿么办?
先写到这儿吧,抱歉,我又食言而肥了(虱子多了不怕咬【不是】),难怪我最近越长越胖,怎么也减不下去……【不是】
下周写下半部分。下下周写一个番外,然后就真的结束啦(希望到时候不要再被打脸……)
晚安啦,各位!
第190章 (大胡子导演和他的柔情小助理【克劳恩×维克多】)
良久, 云销雨霁。夏昶典窝在钱尔白怀里把弄着两人的手指。
两人并靠在一起的无名指上各戴着一枚戒指,材质款式都如出一辙,在飞船顶灯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银光, 强势地彰显着它们的存在感——这正是两人在第一个世界结婚时一起选订那一款, 只是所用的材质更加高端。
夏昶典不由得勾起了唇,他抓着钱尔白的手, 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挤进对方的指缝里, 然后十指交握,紧紧地扣住。钱尔白任由他施为, 偶尔低下头在他发顶落下一吻。
夏昶典想起这次跟随他哥到总部“见家长”的过程, 忍不住有些丧气, 他把脸贴在钱尔白胸口,闷闷地道:“我的表现很不好吧,你的家人会不会对我不满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