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渠光是伸个腿就出了一脑门冷汗,他懒得动了,干脆把腿架在周朔身上。灯光映在周朔脸上,泪痕影影绰绰。
顾清渠无言以对,他气不打一处来,“我还没哭呢,你哭个屁!”
周朔脖子一缩,看上去怕得很,他张张嘴,始终没把话说出来。
顾清渠没了耐心,大刺刺地张开胳膊又躺会原位,“滚!”
周朔差一点又魂飞魄散:“清渠!”
“你除了这俩字还能再换个说法吗?”
冲动后看结果总是不堪回首,周朔始终理亏,他又低下头,暗自认错,气氛乌云盖顶,“你想听什么?”
鸡同鸭讲的对话。
顾清渠送了个白眼过去,哪怕周朔拒绝接收信号,他把话直接说开了。
“周朔,你这招先发制人不错。”
周朔被他看穿了把戏,小心脏往喉咙上突了突。
“我狠不下心了。”
周朔:“……”
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别看了,”顾清渠有气无力地笑了声,他抬起手,指着书桌的抽屉,“你去打盆热水给我擦干净了,动作轻点。抽屉里有药,你看看吧,应该伤得不重,涂点药就行。”
周朔按顾清渠说的做。
那床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了,周朔在地方铺了被褥,他小心翼翼地把顾清渠摆好,动作很柔,弄一下就问疼不疼。
顾清渠说疼,周朔就往自己心口剌一个口子。
谁也不藏着掖着。
“怎么样?”顾清渠问。
周朔答:“裂了,伤口不大,有点肿。”
顾清渠挑眉:“有点儿?”
周朔紧了紧手,“清渠,对不起,我错了。”
“你没错,”顾清渠喟叹,“是我的错。”
虽然听上去不像好话,可周朔自己琢磨,愣是没琢磨出半点戏谑的味道,他不知所措地抬起了眼睛,正好对上顾清渠的。
顾清渠等久了,终于等到四目相对,可以坦诚。
“扶我起来。”顾清渠说。
周朔说了声哦,他随手从地上拾起衣服,珍而重之地扶起顾清渠,便把衣服往他身上穿。
“床我明天会修,你要是睡不惯底板,今晚去找个旅馆,好不好?”
顾清渠神色复杂地盯着坍塌的床铺看,他竖起拇指,夸赞:“周朔,你了不起啊,差点弄死我。”
这回能听得出嘲讽了。
周朔在顾清渠的手掌中冰火两重天地反复横跳,巴掌和糖应接不暇,他吃不准顾清渠的态度。
沉默许久后,顾清渠再度开口,“你到底怎么了?”
周朔不可置信,“你不知道我怎么了?”
“我是你肚子里的虫子么,用猜的能沟通吗?周朔,你老说我矫情,我看矫情的是你,有事不能好好聊吗?非得折腾我!”
周朔反驳:“我问你了!”
顾清渠很无奈,也不好编理由糊弄周朔,他掐头去尾,捡不算重点的东西说:“我跟你爷爷聊的是他以前的私事,跟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周朔显然不信,“我们被他看见了!他没问吗?没提意见吗?顾清渠你少糊弄我!”
说不上两句又得炸毛。
“他说了,他发表意见了,他不同意,你让我怎么办?和他吵、跟他对着干吗?”
周朔一怔:“什么?”
顾清渠问:“周朔,你爷爷年纪大了,激进的手段他不吃,你别刺激他,循序渐进你不明白吗?”
周朔喉咙往下滚了滚,循序渐进这套说辞在顾清渠那儿简直是屡试不爽的套路。
但似乎又有点用,至少在自己身上累计了不少效果。
“你打算怎么进?”
顾清渠说:“没想好,再说吧。”
“你还是糊弄我!”周朔怒了:“顾清渠,你是不是要跑?!”
顾清渠被周朔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他眨眨眼,对周朔招了招手,“你过来。”
周朔把脸凑过去,“什么?”
顾清渠捧着周朔的脸,深情款款地问:“宝贝儿,你到底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