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朔回头,他看见了董渊,双方都很意外,
董渊请周朔吃饭,说是好久不见了。可附近没找到能好好吃饭的地方,不是在挖路就是修房子,两个人转了一圈,干脆在弄堂口的油条店坐下了。
两根油条、一根豆浆也能填饱肚子,周朔不挑。
董渊没有嘘寒问暖,他很直接,告诉周朔自己要走了。
周朔捏着油条,吃不下,他问董渊去哪儿。
“深圳。”
“很远啊。”
董渊无所谓地笑了笑:“想赚钱就得去这么远,窝在这个小地方永远出不了头的。”
周朔一怔,他又想到顾清渠了,顾清渠好像也跟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人活一世,该实现自己的价值。
所以兜兜转转,好像只有自己被困在所谓情爱的束缚中了吗?
周朔很想给自己的情绪兜个底,可是难过太浪费时间了,他顺着顾清渠想到了何修慕——酒吧也关门了,何修慕去了哪儿?
董渊跟何修慕的关系似乎很好。
周朔问了,董渊说不知道,他们在夜市街正式施工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大吵一架,就在床上吵的,裸着身体差点大打出手。
董渊不回避这个话题,周朔也自动跳过了对他们关系的疑问,他直接问:“你们为什么吵架?”
“我想让他跟我一起去深圳,他不肯,他说他有自己的理想和规划,他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就算是我也不行,床上睡过就睡过了,肉体痛快,精神如果无法交流,不如一拍两散,吊着口味对谁都不好,不然怎么顺利开展下一段。”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都是狗屁!”
董渊喋喋不休,周朔安静听他说话,偶尔点头。
这种事不能细说,越说越上头,董渊毛都炸起来了,他气不顺,一口气灌下一碗豆浆,还觉得渴,又点了一碗。
周朔情绪不高,董渊觉得他这几年都过得很奇怪,他左右看了看,突然茅塞顿开。
“周朔,”董渊问:“你身边的人呢?你叫他小叔叔,顾清渠?”
周朔捏着油条搅豆浆,他轻描淡写地说:“分了,跟你的情况差不多,没打起来,就吵。”
“吵得也凶?”
“还行,”周朔说:“我被他甩了。”
董渊问:“难受吗?”
“难受啊,难受了两年,没用。董哥,你别看他弱不禁风的,其实他的精神比我想的强大,我试图追赶他,可是追不上,他跑了。我……我前段时间又见到他了,突然就发现……”周朔话语间顿了顿,他如鲠在喉,“发现这些胡搅蛮缠都是我单方面在抗议,他好像从来没放在心上过,没意思啊。”
董渊操着过来人的心态又问:“你是不是挺不甘心的?”
周朔说是,这不用隐瞒。
“都好几年了吧,你还没走出来吗?”
周朔摇头,他心不在焉地说不知道。
董渊思忖片刻,和缓说道:“我刚开始也不甘心,后来想通了。”
话说到这里,周朔终于像是回了魂,他慢慢抬起头,“想通什么了?”
“一个有独立思想的正常成年人,他不会永远留在原地等着谁,一辈子就这么长,等着等着时间就没了。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是换了一种方式,把路走得慢一些而已。你抬头看看,能看见他吗?”董渊把豆浆喝出了咖啡的气质,与其说聊天,不如说开导:“两个人如果最终分开了,那肯定是有问题存在的,如果你舍不得,该做的是对问题本身追根溯源。周朔,你不能怨天尤人,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一段感情最好的出路是要自己想明白拥有的意义是什么——你要成长,就不能把自己困在这里面。不然你永远都追不上他,路还长着。”
其实挺心灵鸡汤的,但周朔听进去了。
三年来他第一次静下心想这个事情,居然是在这种嘈杂烟火的环境下。
他和顾清渠之间的问题是什么?是自己的自以为是,太不成熟了,他没考虑顾清渠的处境,把自己的悲愤全砸在他头上,他撑不起保护伞,护不了顾清渠的周全!
一段关系是否牢固,取决于关系本身主导者是否能在疾风骤雨前站稳脚跟。
顾清渠怎么样暂且不说,周朔欠缺这些能力。
这便是问题的关键了。
周朔一直沉默,董渊陪着他,直到天黑,天空下雨了,雨水贴着周朔的脸颊温温柔柔地叫醒了他。
董渊笑了笑,问他想通了吗?
还差一点,周朔回答。
董渊大笑出声,让周朔继续领悟。
回去的路上周朔还在想这些事情,没三年前那么堵心了,看似离释怀不远了。雨越下越大,周朔找地方躲雨,抬头一看,是一家新开的手机大卖场。
一直被周朔贴身放置的纸条在口袋中猛发存在感,催促他做决定。
周朔在大卖场的门口踌躇不前,就差临门一脚,被导购使劲全力拉了进去。
“先生里面请!我们卖场刚开业,全场八折!先生喜欢什么款式的?”
周朔:“能发短信打电话就行。”
“那多!”导购把周朔往展示台带,“那边都是最新款的,功能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