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周朔魂不守舍地转过头,他木讷地看着顾清渠。
“去给爷爷磕个头。”顾清渠说。
第87章 这反应也太大了
周国盛走了,他走之前吃过苦,不算积德积福。周家的后辈陆续到场,他们跪在病床前,有忍不住哭的人。但到了周国盛这个年纪,其实算是喜丧。顾清渠稳住心神,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这儿待着,毕竟是外人。顾清渠低头走出病房,他心思重,想的事情多,没留神周围情况,肩膀猛地被人撞击。
顾清渠道歉,说对不起,抬头却看见了周老二。
真是许久不见了。刚才病房太乱,顾清渠没注意,如今回头想想,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太安静,不呱噪。
现在呱噪来了。
周老二还没见到周国盛的人,现在病房外的走廊悲天悯地地嚎,本以为嚎进病房气氛就到了,他一看见顾清渠的脸,是本能反应的警惕,嚎叫声戛然而止。
“你怎么在这儿!”周老二充满火药味,“你来干什么?!”
不等顾清渠回话,周安言先给出了警告。
“老二!现在这种场合你给我拎得清,滚过来!”
周老二为了老头子的拆迁款敢怒不敢言,他灰溜溜地滚到周安言身边,被周安言砸了下膝盖窝,腾一声跪下了,声音挺重。
周老二看见周国盛灰败的脸,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在自己没爹了。周老二又开始哭,哭得悲怆,有一本发自内心。
顾清渠退出病房前看了周朔一眼,他看不见周朔掩在目光下的情绪,安静地像块木头。
后知后觉地一瞬间,周朔也抬起了头,眼神交错下,他们只抓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所谓情感的尾巴,像一道烟火,转瞬即逝。
顾清渠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了很久,他也想了很久,想周国盛临终前的那些话。
什么意思呢?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地面上有象征新生的花朵破土而生。生命周而复始,在医院这种地方展现的淋漓尽致。
顾清渠有些头疼,他抬手揉捏太阳穴,试图放松,耳边突然有开门声。顾清渠偏头一看,周朔已经坐在他隔壁的椅子上了,中间隔了一个空位,是一个良好的距离感。
周朔的手里端着一次性杯子,氤氲缓升,他把杯子递给顾清渠,说:“喝点水,小心烫。”
顾清渠接了,说谢谢,他没喝,对着杯口吹了吹。
“里面怎么样了?”
周朔收回目光,他掐着指尖,声音嘶哑,“已经联系殡仪馆了,早上就把爷爷送过去。”
顾清渠惊愣,“这么快?”
“爷爷的意思,他生前跟每个人都聊了半个多小时,把能安排的都安排好了。他的想法跟大伯说了,丧事不必太热闹,家里人吃顿饭,再找几个和尚念一天经,差不多完事就能烧了,死人在阳间待久了不吉利。”
顾清渠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许久之后才说了声哦。
周朔问:“我去买早饭,你想吃什么?”
顾清渠说随便。
其实周朔不太放心让顾清渠一个人待在这里,周老二还在里面,容易找茬,得把人带走。
“那范围可太广了,一起去吗?”
顾清渠愣着,他抬起头,眨了眨眼。顾清渠连思考的途径也没有头绪就说了好。
医院门口的早饭餐位热闹且繁杂,但来去的人却步履匆忙,从忧心忡忡到苦大仇深,确实来医院,除了生孩子没有快乐的事情。
周朔买了很多,不管别人爱不爱吃,他把所有种类挑了一遍,两只手拎不过来。顾清渠看见了,问:“周朔,我帮你拿一点?”
周朔没客气,递了一半过去。
他们两个一路都没说什么话,连平常的问候一句也没有。周朔和顾清渠之间,闲的话题不用聊,该说的全是肝肠寸断。
周国盛刚过世,藕断丝连不合适。
周朔在顾清渠身边的存在感太强了,强得顾清渠愈发头昏脑涨,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住院部。顾清渠站在病房门口,正要推门而入,周朔拦住了他。
“等会儿。”
顾清渠问:“怎么了?”
“等会儿,里面乱。你不饿吗,先把早饭吃了。”
顾清渠没什么胃口,也懒得在一推塑料袋里挑,他想说算了,不饿。刚错开眼睛,周朔把一只剥了壳的鸡蛋摆在顾清渠的嘴边,还有牛奶。
“吃吧,吃完了再进去。”
那种香气一旦飘上来,顾清渠突然觉得饿了。
顾清渠站在门口嘬牛奶,他喝得很慢,周朔先进去了。又过一会儿,顾清渠听见了病房里的哭声,分辨不出是谁。他不太习惯这种场合,于是又被自己找了借口拖延时间,顾清渠去洗手间洗了把连,等再次回到原位,殡仪馆的人已经来了。
至此到周国盛后事的全部流程结束,四天时间,顾清渠和周朔没找到一丁点能私下见面和说话的机会,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谁也没有旁之外的心思了。
到了第四天的晚上,顾清渠接了个电话,有重要工作,不能耽误,要立刻走。走之前,顾清渠给周安言打了个电话,至少礼数要周全。周安言接了电话,他让顾清渠在等一等,并且回来一趟。
顾清渠问回哪儿?
周安言很严肃,并且带上了一点刻意疏远的冰冷,他说回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