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天真地以为夏席诚不愿意结婚,只是因为时间还没到,谁知道他早就有了家室。
那时通讯并不发达,夏家的产业也并没有大到那种地步,夏席诚在交往的时候多少隐瞒了身份。
母亲单纯过头又太过年轻,二十岁不到的年纪怀孕生子,总觉得对方是爱自己的。
直到谎言被戳穿的那一天,一切都像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梦总会有醒来的一天。
母亲被夏席诚的原配妻子抓奸在床,夏席诚不可能和对方离婚,也不会和对方离婚。
那时母亲还傻傻地以为,夏席诚会回心转意的,现实却给了她重重一击。
她疯过一段时间,狂躁、酗酒、躁郁、暴力,后来慢慢走出来了。
母亲带着他回了乡下,对他说,“错误犯了一遍就不要再犯第二遍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雁雁,妈妈做错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妈妈对不起你,你会原谅妈妈吗?”
夏怀雁用力点头,苦难好像真的全部过去了。
在乡下度过的那两年,是夏怀雁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只不过,幸福和快乐好像都是有代价的。
母亲突然消失不见的那一天,夏席诚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我儿子白血病急速恶化,你的造血干细胞同他的匹配上了。”
想要见到你母亲,就乖乖听话,跟我回去帮助治疗。
见到夏席诚时那一瞬间的欣喜,了无踪影。
救了夏攀星,母亲再也没有出现过,像是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也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他追问过夏席诚,可想而知没有结果。
他只让自己乖乖听话,他得乖乖待在夏家,才有可能见到母亲。
前段时间夏怀雁从舞蹈教室回来,听见帮佣阿姨和门口的安保叔叔在聊天,听他们说夏家这个月可能连发给他们的工资都拿不出来了。
两人似乎正商量着要不要提前请了辞呈,也许还能拿到一半的工资。
夏怀雁虽然听到了些风声,但压根没有在意这事,他以为夏家的事情和自己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关系。
穿过花园,穿过大厅,见到客厅里急得只剩沉默的夏家人,夏怀雁并没有放在心上。
照例当了回受气包,他就成功回了房。
安稳的日子并没有过上几天,夏席诚又重新找上了自己。
情真意切,老泪纵横,是夏怀雁从未见过的样子,“怀雁啊,爸爸需要你的帮助,你一定会帮助爸爸的对不对?”
“你妈妈要是知道你长大了能够帮助爸爸的事业,她也会感到高兴的,事成之后我会找机会安排你们见一面。”
他言语恳切,见夏怀雁漂亮的脸上展露出的无动于衷,又添了把火,这么说道,“你知道的,你徐阿姨不喜欢你妈妈,爸爸这边也有难隐之言,暂时不能跟她作对,现在是危急关头,要是你徐阿姨知道是你帮了爸爸,她一定会高兴的,到时候她一高兴保准让你见到妈妈,好不好?”
“怀雁,你是爸爸的孩子,要知道识大体啊。”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又拿了妈妈做条件,半是威胁半是哄骗。
夏怀雁明知道自己不该相信这个满口谎言的男人,可万一呢。
万一夏席诚良心发现,终于不再骗自己了。
他想见到母亲,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再受到欺负。
夏怀雁习惯性地低着头,瞧着腿上方才被夏攀星推了一把撞在茶几上的淤痕,轻声道,“商业上的事情我不会,您没有教过我,哥哥和弟弟都比我更懂,您为什么要找我呢?”
“不不不,没关系的,”夏席诚上前牵住了他的手,“他们怎么比得上你,怀雁啊,你是爸爸最骄傲的孩子,你只要人去就好了,其余的爸爸都会安排好的,只要见到季总我们就成功一半了。”
夏怀雁抬眸,书房被火红的夕阳浸润了一半,背着光的夏席诚面对着自己,脸上的五官沉浸在黑暗里,夏怀雁都快要忘了父亲的模样,那一刻只在他的脸上看见贪婪和虚妄。
“芷兰她……”
“我知道了。”
不愿从夏席诚口中听到母亲的名字再报出一些威胁自己的事,夏怀雁打断了他的话,“我会听话的,您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但我不保证能成功。”
他喃喃重复着,“我不懂你们生意上的事情……”
那天,夏席诚对自己的态度好得不行,即使是夏攀星出言侮辱自己,夏席诚都会出口制止。
奇怪到让人不安心,又恍惚让夏怀雁觉得,夏席诚对自己好像是真心的,是因为出于父爱才开始保护自己。
到现在,夏怀雁都不明白,夏席诚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过来跟季青也交涉。
“滴滴滴——”
大门传来门锁解密的声音,门被打开,有脚步声传过来。
还以为是林峰落了东西在这里,夏怀雁收回视线和飘远的思绪赶紧起身,眼前雾蒙蒙地漆黑一片。
有长时间聚焦室外光线的原因,也有体力不支的原因。
他晃了晃脑袋有些站不稳,头晕目眩,下意识就往旁边伸手,抓住了什么才堪堪站稳。
夏怀雁没完全看清门口的人,先听到一声带着笑意的女声,“呀,原来先生和客人已经在家了,今天的鱼新鲜得很,是想吃红烧的还是清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