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眼,抬起头,电光火石之间和刚进门的人四目相对,来人居然是严凛!我用力甩甩脑袋,刹那间觉得自己还在梦里,但很快又听到了刚刚那桌的小女孩清脆地喊了一声:“哥哥,这里!”
对于严凛的家世,我不想多了解,也无法多了解。他当然不是当初学校传闻的校长私生子——严凛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高官,早些年一直携家人驻外,三年前才回国。但是因为特殊的工作性质,全家人都要跟着变动,严凛也只能从当时的学校转到B大。
这两年应该是状态逐渐稳定,严凛得以再度出国读研,而他的妈妈和妹妹也可以来看望他。虽然他父亲是不太能提的人物,但他妈妈许卿曾经是著名的同声传译员。之前还来为我们英语学院开讲座,可我……当时并不知道,也就没有去。
严凛的目光没有在我身上过多停留,径直往餐厅里走来。我拿起菜单,走到他们面前,熟练地把菜单摆在他面前,就像对我的客人们一样。
他出院后我有一段日子没见他了,也确实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今天算得上实打实的偶遇了。我觉得他不能在家人面前给我难堪,肆无忌惮地打量起来。今天的严凛打扮得终于像个男大学生了,白色的卫衣配牛仔裤和运动鞋,没有黑色的加持,整个人也没那么冷酷。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我的炙热眼神,他刻薄地低着头对菜品进行点评:“看起来都很一般。”
“那我给你选吧!”对面的小女孩一把抢过严凛手里的菜单。
……看来严凛在他妹妹面前并没有什么权威啊。
小女孩把塑封好的菜单翻得哗哗作响,她旁边的妈妈拧眉不悦道:“严潇,有点规矩。”
这位小姐并不理睬,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故意扇风,最后挑了一道“清炒时蔬”。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她,这道菜需要的食材今天已经用完了。
她又哗啦哗啦找了半天,可能是实在没看到什么想点的,仰头问我:“可不可以做西红柿炒鸡蛋啊?”
我有些尴尬,这么普通的东西在菜单上还真的就没有。就在我为难得不知如何作答时,她又撒娇道:“我出来玩这么久了,就是想吃这个,哥哥你帮帮我吧。“
我有点无奈,不过之前也不是没有帮客人做的先例,于是点头道:“那我帮你问问后厨吧。”
站在厨房门口,我在嘈杂的噪音中喊:“王哥!有客人点番茄炒蛋,您看能做吗?”这几天我们店长不在,都是王洋师傅掌勺。他是上世纪移民浪潮的后代,家中几代人都深扎在唐人街,因此他的说话做事都和国人没太大区别,平时我也和他最为亲切。
王师傅从烟雾缭绕中走来,迟疑着说:“做是能做,但是今天芳姨不在,不好擅自做菜单上没有的菜品。”他挠了挠头,不安道:“怕坏了规矩。”
我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刚准备出去,他突然“诶”了一声,向我提议:“这样,不如小夏你来炒吧 我在旁边指导你也行,反正你不掺合我们厨房的事情,偶尔一次没事。”
这……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巴不得能让严凛尝到我做的菜呢。
我并不需要王师傅的帮忙,按照自己的方法做了起来,这道菜也是我的最爱之一,而且我的独门秘籍是要加糖。虽然我也知道很多人不喜欢,可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因为习惯性抖了进去一勺。
我并不了解他们的口味,有些惴惴不安地端了出去,心里自欺欺人般想着反正不知道是谁做的。
上菜的手还没放下,女孩的筷子就伸进了盘子,尝了一口后机敏地察觉到不对,嘀咕道:“怎么是甜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头都大了,刚想说“重做一盘。”她妈就忍无可忍地冲她道,“你自己点的人家没有的菜,不要再挑三拣四了!”
我不好再停留在人家桌前,走到旁边的座位上开始慢吞吞地收拾餐盘。
门口再次传来风铃声,是张宇扬来找我了。他今天在附近的书店买书,顺便和我一起去家具城买顶灯。
“夏优!”他几步走到我面前,“什么时候走啊?”
“等等啊,我还没下班。”
“哦……那我在这里等你吧。”他真是个在哪里都不认生的人,一屁股坐在了我还没清理完的卡座里。
安静不过几秒,他突然肉麻无比地喊我:“优优~”我被他叫得一阵恶心,狠狠瞪了他一眼。自从他偷听到我和我妈打电话后,时不时就用我的小名来犯贱,通常是有要事相求的情况。
果不其然,“明天你做饭吧。”他倒是很好意思开口,“我叫江飒他们来家里玩了。”忘了说了,自从上次的乌龙后,他向我默认了暗恋江飒的这个事情。
我有很多句国骂想要出口,但是顾及旁边一桌的人都忍住了。闷沉地“嗯啊”敷衍过去,想一会儿再算账。
ps: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这章和昨晚一起的,不是打错序号了哈。)
第10章
“结账。”身旁传来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
我转身看过去,严凛已经把钱包放在桌面上了,他妈妈亦有些惊讶,“严凛,这么快就走啊?”
“嗯,下午还有课。”他平淡道。我有些许释然,原来他和谁说话都这么寡然无味。
“多少钱?”桌子上明明就有小票单,但我还是耐心告诉他,“46”。
他看弱智一样瞥了我一眼,指了指那盘西红柿炒鸡蛋,“你忘了加上这个。”
我窘迫得很,觉得自己又在严凛面前露怯了,可不在菜单上的菜怎么定价呢?我有点纠结,说心里话并不想收这盘菜的钱,又没有走流水,还是我自己做的,大不了把小费补进去就是了。可严凛连和自己的妈妈妹妹在一起都要先买单,我觉得如果我说不收钱他肯定会生气。
“你给五十好了。”我衡量了一番后回答。
严凛挑了挑眉,从钱包里抽出来一张绿色的100元。我接过来正要去给他找钱,他又喊住我,“不用找了,剩下的是你的小费。”
“啊?”我和严凛的妹妹异口同声发出疑问。
迄今为止,我收过最多的小费还是诓方一航我家破产那次,我不知道严凛是出于什么原因要如此大方。
虽然严凛家是我无法想象的有钱,但也没必要这样吧……还是说他给所有服务行业都是百分百的小费待遇?
我站在原地等他收回成命,可严凛还是一脸不容置疑的样子,也不出声做任何解释。
我不知道怎么办,躬下/身子,硬着头皮道:“先生,这个数目违反了我们店的规则,一般小费是账单金额的百分之三十以内,您……还是再斟酌一下。”
我说话时低垂着眼,看到桌子上原本被我摆在中间的菜现在完全划在严凛妹妹的一边,心底泛起难以明说的失落。
严凛若有似无地“哦”了一声,又冷着脸道:“我没有零钱,也不想收零钱。这里能刷卡?”
原来是这样,我松了口气,让他跟我去收银台。输完密码,pos机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时,他还是不依不饶地问我:“那小费怎么办?”
“……”我看着很缺这几块钱吗?“不用了。”我说
“你还真是倒贴的。”他一语双关地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