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茂从荷包里倒出一粒碎银子:“不用找了。”
陆点掂量了一下,怎么看也有一两,够他算五十次卦的了。
陆小凤从后面的人群里钻出来,“快要晌午了,我想请你去醉春楼喝酒,陆相士可愿赏脸?”
醉春楼!
那可是沁州城里最大的酒楼,离着他算命的地方不太远,每次上下班都会路过。
陆点的工作时间和别人不一样,古代人晚上六七点钟就睡觉了,下班特别早。只有陆点,每次都要等到五点半才收拾东西回家。
这个时间的醉春楼热闹非凡,酒宴中歌舞正欢,外面飘着饭菜的香气,闻起来就很馋。
陆点的烹饪技能做出的饭菜也很好,只是他的等级太低了,想要做费工夫的大菜,得等烹饪技能刷到10级满级,解锁美食烹饪才能解锁类似的菜谱。
他平时算命挣不到钱,画的画倒是可以卖十几文钱,去掉饭钱,每天能存5文左右,十年也不过存了几两银子。
醉春楼里一壶酒都要二两,根本消费不起。
陆小凤愿意做冤大头真的太好了。
陆点心情雀跃,表面不露分毫,矜持颔首:“可以。”
他把平津幡留在了摊位旁边,只拿上了装着筹策的布兜,和陆小凤并肩行走在街上,缓步向醉春楼走去。
到了之后,该点什么菜呢?听说醉春楼的酒糟鹅很不错,用的是他们楼里特酿的花雕酒。
战争结束没几年,粮食产粮不高,酿酒业非常落后,好酒的价格更是疯涨,普通人家根本喝不起,陆点这种穷人更喝不起。
得试试看。
陆小凤道:“雷成就是幕后之人?”
“嗯。”陆点收回思绪,咽了下疯狂分泌的唾液,冷着脸说:“他身材中等,头发微黄,样貌很普通,右耳处有一道浅浅的伤疤,应该是新伤。身上有淡淡的硝石味,大概常与火器打交道。”
他描述的太详细了,陆小凤瞠目啧舌:“这真是你算出来的?”
“不然呢?”
“我还以为是有人趁着我离开,偷偷告诉你的。”陆小凤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猜测。
不过他没有继续追问。
陆画师藏在沁州这么多年,低调极了,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身份。这是一个卧底应有的素养,陆小凤很清楚这一点。
陆点跟着陆小凤来到了醉春楼,陆小凤很豪爽地拿出一张银票,让小二带他们去厢房,把招牌菜都点了一遍,又要了楼里最好的酒水,被陆点阻止了。
“太多了。”陆点对陆小凤说,“我下午还要回去。”
陆小凤了然地点头:“我懂,我懂。”
这位前辈实在尽职尽责,哪怕无人约束,也要潜伏在市井之中,时刻留意着沁州城内的动向。
陆小凤怀疑城里还有他发展的线人,随时像他汇报情况。
他划掉了几个菜,把那两坛酒换成了一小壶。
不一会儿饭菜上齐,陆小凤敬了他一杯。
淳厚的酒液入喉,陆小凤找到了些感觉,又喝了两杯,在陆点面前逐渐放开,“陆画师,听说他们都这么喊你?”
“是吗?”陆点茫然,谁这么喊他?
是在阴阳怪气他上班摸鱼吗?显得他算卦能力很半吊子,损不损啊,难怪十年来都没开张过几回,感情有人在背后搞他。
“我见到过你的画,只是当日太过匆忙,没来得及仔细看,不过印象中确实画得很不错。”陆小凤给他夹菜,“你家中似乎空荡得很,怎么没有挂上几幅画作装点?”
“都卖掉了。”
“全部都卖掉了?没有留下几幅?”
“嗯。”
“为什么?”
“因为我很穷。”陆点吃了口肥鹅,这家酒楼贵有贵的道理,非常舍得放调料,鹅也是现杀的,软烂多汁,非常肥美。“你既然打听过我,那就应该知道,我算卦的名声不太好,挣不到几个钱。”
陆小凤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换一个职业?”
陆点放下筷子,目光沉沉地望着他:“我只会算命,不会别的。”
陆小凤本意是要讨好他,而不是得罪他。
见陆点不高兴,他立刻转移话题,不再深入,“可是你的画也很不错,为什么不做一位真正的画师?”
“做相士不耽误我做画师。”陆点冷笑一声,“他们不是已经给我起了陆画师的名号?”
太坏了,给人起这种外号断人财路。
陆点在这里呆了十年,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叫起来的,更不可能查清楚源头,只能憋屈地认了。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不高兴,陆小凤观察力很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陆画师不喜欢被人试探。
看来以后得收敛一些,讲话有所顾忌,尽量不要谈及他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