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小凡看也没看就说自己不能要。
裴清昼解释道:“原本是准备过生日时送给你的,你不要,再转送别人也不合适。”
谈小凡仍摇头,裴清昼就皱着眉一直盯着他,所以挨到最后,谈小凡还是把锦盒收了下来。
进家门,谈小凡撂下东西就去淋浴间冲澡。
等吹干头发,换好睡衣再出来,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
谈小凡路过客厅落地窗,他看见楼下花坛旁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那是裴清昼的车。
谈小凡索性关了客厅灯,回卧室去看书。
等又隔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光着脚,摸黑走到客厅窗边。
窗帘拉开一道小缝,裴清昼的车仍旧停在原地。
谈小凡从卧室拿了手机给裴清昼拨电话,铃音响到快结束,裴清昼那头才接起来。
“您…您怎么还不回家?”谈小凡怯生生质问。
裴清昼的声音好似刚睡醒,他顿了下,慢慢回过神后才回答:“我想跟你再待一会儿。”
谈小凡手攥着窗帘:“那我不是叫您上来坐坐吗?”
裴清昼用指腹揉了揉眉心,轻轻叹了口气,他说:“怕你害怕,就不上去了。”
谈小凡抱膝蹲到地上,狠心掐断通话。
裴清昼听到手机里响起忙音,自谈小凡走后,他失眠症一再加重,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么沉。
出差一个月,二月末走,三月末归。
三月最后一天,下午六点整,裴清昼下飞机。
裴清昼把手机开机,最先打来电话的是他助理,然后是总管事。
助理说:“裴总,小凡出事了。”
总管事说:“已经派人过去了。”
半月前,在学校共事过的王老师给谈小凡打来电话,邀请他参加一个短期支教活动,地点在邻省。
支教活动为期两周,月底结束,谈小凡欣然同意。
然而,活动进行时,载着四十余名教职工的大巴车突发故障,迫停盘山路。
后又逢大雨,遭遇山体滑坡和泥石流,谈小凡为救孩子被滚落的石块砸中。
裴清昼还是回来晚了,在他驱车赶往医院的路上,新闻热搜已经播报出二十二名伤亡。
环内交通状况拥堵不堪,待天全黑下来,裴清昼才出现在手术室门口。
他跑到走廊时,人一下子就站不稳了,膝盖生磕在地上。
总管事过来搀他,裴清昼想起一年之前。
一年前,他去机场接刚刚归国的陈嘉辞,谈小凡意外发生车祸。
他把陈嘉辞扔在道边,自己拼了命从机场赶去医院。
结果谈小凡抱着伤臂躲回自己家,把他拒之门外。
裴清昼不信命,但他也知道,这世上本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错过一次就不得回头。
坐在走廊长椅上,裴清昼脑海里无数次想起自己晚上下班回家,谈小凡像头小宠一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扎进怀中。
谁说上天没有给过他机会,他不是没见过光,只是那时不曾珍惜,
手术已经进行了四个多小时。
走廊里聚集的人开始变多,有裴清昼认识的,有裴清昼不认识的,不过总归都是些谈小凡的亲友。
许星燃到的早些,他始终站在窗边,小念是被裴清昼的人派车接来的。
小念原本哭了一路,但当他走到手术室门前看见裴清昼时,他却被惊得暂时忘记了落泪。
裴清昼坐在长椅最边上的位置,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掩面。
小念走到他跟前,带着哭腔叫他:“裴哥。”
裴清昼抬起头,他双目猩红,面如死灰,被咬破的嘴唇上还沾干涸血迹。
不过最主要的是,他神情凝滞,好似失去所有魂魄,只剩躯壳。
他也是个要死的人了,而且并不会比里面躺着的谈小凡晚上片刻。
手术室里的人,吊着他的命。
又过了两个小时候,手术室门前的灯变了,这场手术一共进行了六个半小时。
医生走出来,他对裴清昼说:“还有一关,看他能不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