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母子平安出院,郑多瑜才重又回了学校。中秋节刚过,秋风萧瑟,校园里弥漫着桂花的香味。她进教室落座,看了一眼身旁的空位子,心里也跟着空空荡荡起来。落了几节课的缘故,听课竟有些费劲,一整天都在神游。傍晚去电话亭打赵熠光电话,竟然已经关机。
彼时的赵熠光早已坐上了去往北美的飞机。透过飞机窗口,俯瞰着茫茫山河,眼泪蜂拥而至。他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启陌生的生活,认识陌生的人。面对陌生的未来,除了彷徨、恐惧和迷茫,什么美好期待也没有。母亲拍着肩旁安抚他,说:“有爸爸妈妈在,你怕什么?”
赵熠光低头抹了把泪,闭上眼睛装睡。
离别这事儿,后劲太大。赵熠光走后很长一阵子,郑多瑜看见身旁空座,还是会不自觉地以为他只是出门去打开水,抑或只是去操场打球。下一秒,恍然惊觉他人已在加拿大,便会不由自主地难过起来。此去一别,怕就是永别吧?跟赵熠光一起的过往记忆,仿若梦境一般,不知真假。每每想到这里,便会落寞难受,连看书学习都没了兴致。书本一合,独自跑去操场看台上出神。
汤蓓颜时常来操场上看石开恒打球,发现郑多瑜孤零零坐在看台最高处,跑过来在她旁边坐下,偶儿也会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给她,说:“甜食让人快乐!”
郑多瑜摇摇头,坐在那里,眼神放空。
汤蓓颜陪她坐到晚自习铃声响起,拉着她站起身来,道:“送你一句话——‘有缘人一定会再次相遇’,我从杂志上看来的!”
郑多瑜假装平静的微笑一下,跟汤蓓颜一起回教室,继续读书学习写作业。无论如何,学业最重要,那是她唯一的出路!
大姐产后身体极度虚弱,坐月子期间整个人颓丧的一塌糊涂,本就急躁的脾气变得愈加暴躁,动不动就冲人发飙。伺候她月子的婆婆被凶过几次之后,招呼都不打一声,回去忙养鸡场的生意了。姐夫忙于家中生意,更是无暇照顾她,雇了个保姆照料她和孩子,不出半月,保姆也哭嚷着要走。得亏姐夫多给了那保姆几百块钱,才一直留到了大姐出月子。
郑多瑜周末回家,大都是在帮大姐洗衣做饭带孩子。看大姐情绪不佳,总是想尽办法回忆小时候的糗事逗她开心。然而,任何一件好玩的小事,到了大姐那里,都会化成一句:“咱们三个真是命苦啊!我命苦,琳琳命苦,你也是!”
在生了孩子的大姐眼中,父母双亡是命苦、三姐妹无依无靠是命苦;自己子宫被摘除是命苦、二妹郑琳瑜读大学勤工俭学是命苦、三妹郑多瑜小小年纪就要为自己这个半死不活的姐姐操心也是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