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似乎一切都变得合理了,但他还是觉得不对。楚逸尘没时间深想,因为他灶台上还煮着饭,聊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似乎已经闻见糊味了,他跟柏空爷爷说了一声后连忙出去翻一下锅,调整一下火候。
他想着老人家牙口不好,不能吃太硬的东西,还打算用屋里那个小炭炉煮一锅粥,可柏树妖却拒绝说:“不用了,我来就是看看,本想看完就走的,见你犯了心疾才又去找了找山参,如此山参找到了,我也该上路了,正好赶在年前去凉州玩玩,看看那边特有的冰雕节。”
“现在就走?”楚逸尘愣了一下,赶紧挽留几句,“这也太快了,天黑赶路不安全,而且地上还有雪,过个夜再走吧,耽搁不了多久,正好也吃点晚饭暖暖身子。”
但柏树妖去意已决,一来他怕他的妖力对凡人不好,二来他怕楚逸尘反应过来后再起疑心,这个人类可不像柏空那么好糊弄。
临走前,他还嘱咐了一句:“对了,这山参年份老,药性冲,你记得不要一次吃完,每天切几片泡水或者煮汤都行,你这身体要好好养养,切记不能受寒,夜里冷的话,你可以抱着我这小孙儿睡,他皮毛最是暖和。”
他说着悄悄冲柏空眨了下眼,柏空感动地“汪”了一声,太好了,他正愁今夜怎么找借口跟楚逸尘睡在一起,偷偷用妖力治愈他的心脉呢。
交代完后,柏树妖便如上回一样,潇潇洒洒地背着双手走了,两回加起来跟楚逸尘相处的时间都没超过一个时辰。
楚逸尘看着柏空爷爷远去的背影,暂时压下心里那股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的异样感,他先去把晚饭弄好,饭后又把碗筷收拾好,方才有空闲时间坐在屋中慢慢琢磨此事。
乍看起来,柏空爷爷的说辞没什么漏洞,但整件事似乎都透着股意味明确的目的感,柏空爷爷来得如此之巧,走的也特别赶,仿佛来这一趟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治病顺道撇清一下狗小叔子的嫌疑。
但是撇得清吗?楚逸尘的视线移向自觉警报已经解除,所以放松地趴在炭炉边烤火的柏空,就算喂药不是狗小叔子喂的,他下午诈出来的这只狗竟然识字总不是假的。
之前引起他怀疑的那种种蛛丝马迹也都还没有解释,而且,这只大狗是个妖怪的话,这个柏爷爷就会是个人吗?保不准这一家都是妖怪,合着伙在他面前演戏,所以每次来去才那么匆忙,是怕在他面前露出破绽吗?
至于所谓的离山云游,恐怕也未必是真的云游,可能只是变成了原形躲在山里吧,所以才总是能在恰当的时机出现。
楚逸尘想到此,看着柏空的视线再次变得幽深起来,而柏空还浑然不觉,正满心觉得自己已经蒙混过关了,楚逸尘应该不会再怀疑他了。
第64章
虽然心有怀疑, 但楚逸尘今夜没再试探逼问,因为他知道这只狗不惜把柏爷爷喊回来再演一次戏,那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承认的。
既然如此, 他便配合一下,先让对方放松麻痹, 然后再伺机寻找破绽,揪住那只躲躲藏藏的小尾巴,一击即中, 让对方无法再装傻抵赖。
他装得一派如常的模样,照着往日的习惯, 天黑后便早早地熄了灯,上床睡觉。
但, 他刚刚躺上床榻时, 一向在地上睡的狗小叔子就把两只前爪搭到床榻上,对着他“汪”了一声, 同时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是想跟他一起睡的意思,楚逸尘自然看得出来, 不过……狗小叔子不太正常,可能是个妖怪, 但他并不能十足肯定这就是柏空。
跟一只狗抱着睡没什么,但若是这狗可以变成人,还是个陌生男性, 就不太妥了。
因此楚逸尘拒绝道:“屋里有炭炉, 我夜里不冷,自己睡就行了。”
柏空的耳朵一下耷拉下来, 他“汪呜呜”地叫了一声, 见楚逸尘不肯改变主意, 便趴到床下团起身体,抱紧自己的尾巴,用一种落寞又可怜地眼神看他。
楚逸尘心道这装可怜的模样都那么像,罢了,正好睡觉也是一种测试,他跟柏空同床共枕了那么久,柏空睡觉时的一些小习惯,他正好看看狗小叔子有没有。
他便改口道:“你想上来睡也可以,不过……”
他想来个约法三章,但柏空听完“可以”两字后就已经“汪嗷”一声蹦上来,这竹榻虽然足够两个人睡,但这么大一只狗上来,还是立刻就把楚逸尘挤到了角落里,几乎要被大狗的长毛淹没。
他费了点劲儿方才将自己从长毛中解救出来,还没等说什么,就见到大狗一副无辜的神色,讨好地过来蹭了蹭他的脸。
楚逸尘一下没了脾气,他看着这张狗脸,伸手捏了捏,一会儿捏柏空的脸颊,一会捏那颗黑润的鼻头,他甚至还掀开对方的嘴唇去摸了下那锋利危险可以瞬间咬断猎物喉管的獠牙,他乱七八糟胡捏一通,像是在捏一个面团,而柏空就乖得跟个大号玩偶一样随他动作,甚至在楚逸尘摸他獠牙时还会小心翼翼控制角度,不让自己的牙齿划伤对方。
捏了片刻后,楚逸尘突然又抱住大狗,将脸埋进对方胸前的毛发里,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他既盼望着早点弄清楚这只大狗的真身,又有点害怕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并没有什么妖怪,一切都只是他的妄想呢?
柏空死在他面前,是他亲眼所见的事实,与之相比的妖怪倒是更像天方夜谭,他继续追查下去,会不会把这个短暂虚假的期望直接戳破呢?
柏空死的那一幕这几个月来他一次都不敢去想,更加不敢再接受一次这个事实,他矛盾且恐惧,这一刻抱着大狗的绒毛,就像是抱紧一个虚假的幻梦。
但梦终究是要醒的,他也终究要去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楚逸尘给了自己片刻的放纵,待他收拾好情绪后,便从大狗的绒毛中抬起头,揉揉对方的脑袋说了句“晚安”,随即就转过身,背对着柏空睡了。
柏空看着楚逸尘的背影,他恍惚中好像注意到,在楚逸尘转过脸前,眼眶似乎有些泛红,像是刚刚哭过。
他又低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胸前的绒毛上好像是沾着几滴泪珠。
他耳朵抖了两下,渐渐倒伏下去,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从一开始不听话去赴中秋宫宴就错了,他这么做了后既没有学会爱情,好像还把楚逸尘弄得很难过,身体也变得更差了,楚逸尘刚刚抱着他时,他几乎能直接感觉到对方身上嶙峋的骨头。
可他现在能够承认吗?承认后局面可能会变得更糟。
柏空纠结又为
难,这是他以前一个人在山里绝不会有的情绪。
也许,他还是应该承认。柏空心想,就像柏树妖说的,他瞒不了楚逸尘一辈子,但在那之前,他也要养好楚逸尘的身体,能确保对方经得起惊吓,不会直接被吓死。
他下了决定后,便安静地等着,等到后半夜楚逸尘的呼吸平缓规律,已经睡熟了后,他悄悄伸出爪子,搭上对方的肩膀,将人搂在怀里。
他又脱掉了楚逸尘的衣服,有过前一回的经验后,他倒是自己不用再变成人形了,但是传递妖力时最好也还是不要有衣物的阻碍,不然他怕他会出错。
他用那双毛茸茸的爪子抵在对方心口,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用妖力温养这脆弱的心脉,等终于完工后,他累得直接睡了过去,也没想着把楚逸尘的衣服穿好,遮掩一下作案痕迹。
于是,第二天楚逸尘醒来时,就发现自己的上衣又被脱了,倒是不冷,他被大狗的绒毛从上到下的包裹着,只是接连两次衣冠不整,他难免心生费解,暗道这是什么毛病,柏空以前跟他睡一起也没见会在半夜脱他衣服。
难不成是发情了?楚逸尘视线不由往下,野兽跟人类不一样,好像是到了一定的日期就会发情,但是一般都是春天,现在隆冬腊月的,不太符合,而且大狗的表现也不太像,他除了被脱掉衣服外,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或者什么可疑痕迹,醒来时呼吸反倒还觉得比往常更顺畅一点。
为防自己看走眼,楚逸尘特地在白天又观察了一下,把柏空看得都不由得夹紧尾巴,不明白楚逸尘为什么要盯着自己屁股看。
观察一天后,楚逸尘得出一个结论,他的狗小叔子应该确实没有发情,甚至还有些冷淡,就跟柏空一样,明明天天跟自己睡一起,也说喜欢自己,可却从来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想法。
不懂归不懂,欲望归欲望,作为身体正常的成年男性,楚逸尘已经算是极为少欲自持的那一类了,可即便是他,早上有时候都难免有些尴尬,而柏空似乎就完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