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狐狸的伤处清洗干净,又涂上伤药,再用两根木棍将狐狸的断腿固定好,最后包扎了一番,便也差不多处理好了。
然后他又来帮眼巴巴等了半天的柏空处理,爪子上那点伤在原形时有毛发挡着,不扒开来看都看不出来,在人形时虽然稍微明显些,却也不怎么严重,很明显就是表层的擦伤,因此,楚逸尘涂了点药就算是完事了,甚至都不需要包扎。
柏空不太满意,因为楚逸尘给狐狸包扎了那么久,到了他这里却只是涂了点药,虽说是因为他的伤不严重的缘故,但柏空并不是个爱讲道理的妖怪,也就是在山下装人的那段时间他学着人类那样讲讲道理,在山里他一向很霸道,此刻就自顾自板着脸,一个人生起了闷气。
不过很快他就顾不上生气了,因为楚逸尘帮他和狐狸处理完伤口后,终于开始处理自己的,他卷起裤腿,露出小腿上的那一片擦伤,这伤势比不上狐狸,但怎么也比柏空的严重多了。
柏空一见就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竟然让腿上受伤的楚逸尘自己走了回来,也不知道这一路得多疼。
他“嗷嗷呜呜”地凑上前去,开始后悔自己先前装病的行为。
“没事,擦伤而已,没伤到骨头,涂点药就好。”楚逸尘笑着安抚了柏空一句,可转头为自己涂药时,他却还是忍不住痛“嘶”了一声。
这药效果好,所以药性也比较烈,接触伤口时就像是用烈酒直接浇洗,楚逸尘挨不住这痛,给自己草草涂了点就打算放下卷起的裤腿。
但还没等他真正放下,就有一双手过来握住了他的脚踝,以强硬的力道制止了他的举动。
楚逸尘差点叫出声,因为脚踝是个相对来说比较私密敏感的部位,被人那么握着,让他有些紧张不安。
不过因为这个人是柏空,所以他也没有挣扎,只是微微有些脸红,问道:“做什么?”
“帮你上药。”柏空语气严肃,从楚逸尘手里拿过装药的瓷瓶,上药时神情郑重地就像是正在处理重要政务的国君。
他小心翼翼地将药液滴了点上去,只是很小一点,但楚逸尘还是立刻痛“嘶”了一声,同时下意识地往后抽腿,想挣脱柏空的钳制。
可柏空的手稳得像是焊死的铁钳,他早就见识
过柏空的力道,此刻倒是第一回 真正感受,也是第一回真正认识到,他和柏空力量间的差距巨大的就像是山峰和海沟,别说是反抗挣扎了,他在对方手下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曾经,他很恐惧柏空的这种强大,因为这意味着对方想对自己做什么时,他没有任何可能拒绝。
只是柏空一直跟个木头一样,别说是做什么了,他在那方面压根就没有过任何反应。
现在楚逸尘知道了,因为柏空是个妖怪,而且是个与众不同的妖怪,从雾隐山的山雾中凭空而生,所以生来无情。
无情,自然也无欲,柏空不明白真正的爱,所以也不会产生相应的爱欲,他那时候完全是杞人忧天。
柏空又倒了点药液上去,待药液接触皮肤那一瞬的刺激慢慢褪去,楚逸尘的小腿也不再紧紧绷着往回缩逃后,柏空又用指腹在楚逸尘的小腿上摩挲,将药液涂抹均匀。
他的指腹温暖又柔软,动作也放得很小心,不怎么痛,但这种抚摸对于楚逸尘而言又是另一种方面的刺激,让他不由自主地仰起脖颈,浑身颤栗。
楚逸尘紧握着身下的床单,脸色微红着想,柏空因为不懂爱所以没有爱欲,那反过来推一下,是不是让他有了爱欲,他就可以学会爱了呢?
第74章
“好了。”柏空将伤口仔细涂抹了一遍后, 终于松开了楚逸尘的脚踝。
他一抬头,就发现楚逸尘的脸色有些不对,红红的, 跟以前染了风寒发热时似的,所以担心地问道:“你脸怎么红了?”
“没、没什么。”楚逸尘从那种旖旎的遐思中回过神来,遮掩着答了一句。
柏空不太放心, 又伸手摸了下楚逸尘的额头, 见温度确实正常才安下心来。
“真的没事。”虽说知道柏空猜不到他刚刚内心在想什么, 但楚逸尘还是有些心虚, 他转移着话题, “对了, 那捆仙绳呢?”
“在这儿。”柏空将那摞被他挂在腰上的绳索拿了出来。
他带着这绳子走了一路,一直跟个死物似的, 没有任何异动, 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危险了,因此楚逸尘把绳子接过去察看时,他也没有阻止。
楚逸尘先是在屋内端详,片刻后又走到屋外,借着明亮的日光看清, 这绳索上似乎刻着小字, 或者说是符文, 因为博学如楚逸尘也认不出这是什么字, 只感觉歪七扭八, 跟符箓上那种难懂的符文类似。
对于这种玄门术法,楚逸尘是一窍不通的, 他甚至一度不相信世上有妖怪的存在, 自然也不信那些江湖术士真有什么法力, 更加没有研究过。
所以,他此刻端详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问柏空吧,柏空也是一脸茫然,他对修行法术的理解其实并不比楚逸尘好多少,因为修行对他太简单,他几乎天生明白怎么去做,所以压根没有去仔细研究过其中的原理。
而且他年龄其实也不大,虽说他已经是雾隐山无人能敌的妖王,但实际上,柏空从出生至今,满打满算,都还不到一百岁,这在妖怪中已经是一个相当年轻,甚至在某些种族里还是个没成年幼崽的年纪。
这几十年里,他也几乎没下过山,每天除了按照柏树妖教他的修炼就是在山里疯跑追兔子,人类都没见过几个人,道士更是昨晚才第一次见,因此柏空的阅历很少很少,既不懂符文,也不明白怎么驱动法宝。
不过,这山里有一个人,或者说有一棵树,见多识广,柏树妖活了一千年,年轻时还用树枝变的分.身去山下游历过,所以他对人间的习俗规矩才会那样熟悉。
对于柏空来说,柏树妖几乎什么都懂,每回他遇到问题都是去找柏树妖解决,虽说柏树妖有时候不会回答他,比如昨天他去问要不要坦白,柏树妖就把他推开让他自己想,但大部分时候,柏树妖都是能够给他解答的,因此此刻也是立刻提议去问柏树妖。
正好楚逸尘也想再见见柏树妖,之前柏树妖一直在他面前装成柏空的爷爷,这段爷孙关系虽然是假的,但柏树妖确实是一手把柏空带大的,某种意义上他就是柏空的爷爷,是柏空唯一的亲人,知道柏空下山的真相后,楚逸尘有些事,想开诚布公地与对方谈谈。
楚逸尘同意后,柏空便变成了原形,趴在地上,让楚逸尘坐到他的背上来。
虽然楚逸尘之前才叮嘱过让他好好养伤,暂时不要变成原形活动,但那点小伤压根用不着休养,以他的恢复能力过两天就能恢复如初了,楚逸尘的伤才是真的严重,柏空之前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说什么也不肯让楚逸尘自己走了。
楚逸尘拗不过他,只得坐了上去。
柏空对于去找柏树妖的路是再熟悉不过了,闭着眼都能找到,背着楚逸尘跑了一阵子,就到了地方。
楚逸尘远远就看到了那株格外粗壮的柏树,但直到来到面前时,才真正体会到这株古树的高耸和雄伟。
他站在树下,有些忐忑,虽说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但却是第一次以这样的坦诚的方式相见,他一边在心里斟酌着如何开口,一边也在寻找柏树妖的脸。
野兽类型的妖怪很好辨认头脸,但这是一棵树,楚逸尘只看到了皱巴巴的树皮,没看见任何像是头脸的东西,也分不清到底哪一面是柏树妖的正面哪一面是背面,要是不小心站在人家背面说话,那就不太礼貌了。
好在他没纠结多久,柏树妖就主动开了口。
“你来了。”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树皮上的褶皱突然开始变幻,那些褶皱线条聚拢在一起,成了一张脸孔的模样,却不显得诡异,反倒很慈祥。
这张脸孔也如人形时那样,笑眯眯的,显得很和蔼,这缓解了楚逸尘的紧张,他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