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前领着楚逸尘过来的太监便再次将其领走,连带着这托盘上的刀碗,一起送回了楚逸尘住的那间厢房。
待人离开后,赵邺屋侧的屏风后走出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罗怀看着楚逸尘离开的方向,目光中有些担忧:“陛下,他会答应吗?”
取血一事本该由他去办,但他在叫人去取血的时候,遭到了分外激烈的反抗,柏空四肢是被锁着,但不代表就完全不能动,而且他那条犹如钢鞭一般恐怖的长尾也可以自由活动,官兵根本不能近身。
罗怀想再用楚逸尘威胁其配合,但柏空就是不松口,咬死了一定要见到楚逸尘,否则他什么都不配合。
罗怀没有办法,只好将此事禀告到了赵邺这里,赵邺在发了一通火后,便把楚逸尘喊过来,有了这番夜晚的深谈。
旁人取血柏空不配合,但若是楚逸尘亲自去,应该就可以顺利取到了,但问题是,楚逸尘肯去吗?
“无碍。”赵邺神色冷峻,没有半点在楚逸尘面前表现出的旧情,“他若是不应,你便押他过去,在那妖物前活剐他的血肉,那妖物总会乖乖就范的。”
罗怀神色一凛,这是要对楚逸尘施展凌迟之刑啊,虽说赵邺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学生,但此刻也不免多了几分忌惮和畏惧,伴君如伴虎,楚逸尘是赵邺幼时的同窗和友人,可在碍到他的路时,他也不会有半分留情。
他领命退下。
隔日,罗怀带着官兵来到楚逸尘房前,敲开门后,先客客气气地询问了一句:“楚公子思考的如何?陛下在等你的答复。”
罗怀其实觉得楚逸尘不会答应,所以他已经命人备好了用来剜肉的刀片,可出乎意料的,楚逸尘竟然应了。
他肯配合自然是最好,罗怀本也不是生性残忍之人,爱看人受活剐之刑,所以此刻扬着笑,态度客气地带楚逸尘去了关押柏空的前院。
几乎是楚逸尘刚刚出现在柏空的视线里,那只趴伏在地上对周遭一切都警惕抗拒的白色巨兽就站了起来,他不容许任何官兵靠近自己,凡有尝试者,后果最轻的也会断掉几根骨头。
可对于楚逸尘,他却是主动想去凑近,但是铁索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他只能站在原地,巴巴地看着楚逸尘走过来。
“嗷呜——”待楚逸尘走到近前时,柏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用脑袋去蹭对方,湿润的鼻头还在对方身上嗅闻着,想看看楚逸尘有没有受伤。
一日不见,他对楚逸尘十分想念,按理来说,楚逸尘也该像他一样,见面后赶紧来摸摸他的毛,表达一番思念担忧才对。
可楚逸尘只有沉默,言语沉默,对柏空过来蹭他的行为,也保持沉默。
柏空觉得有些不对,正想询问是不是那些人对他做了什么,却突然感觉身上一痛。
他低下头,看着那柄割开他皮毛的锋利匕首,呆住了。
第89章
“嗷呜?”柏空愣愣的, 像是不敢相信。
可皮肉被刀锋撕裂,鲜血流失的感觉是这样清晰,他呆呆地看着那握刀的手, 以及握刀的人。
明明这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了,可此刻楚逸尘脸上的神情, 却冷酷得让柏空觉得有些陌生。
他倒着耳朵, 往后退了两步,可他刚刚想要去凑近楚逸尘会被铁索困住,此刻想退, 依然会被困住。
“快拿碗来,妖血别浪费了!”罗怀看着那从柏空伤口处不断涌出的鲜血,赶紧叫人拿来盛血的器具。
官兵在递碗时不小心踏入了柏空的攻击范围, 往常别人敢靠近,柏空立刻就会发动凶悍的攻击, 但他此刻只是往角落躲, 缩着尾巴和耳朵,像是被人伤害过的小狗那样,躲避旁人的靠近。
可楚逸尘不顾他的害怕,手里拿着锋利的匕首和盛血的玉碗,一步一步走上前, 他将碗放在柏空的伤处下方,又用刀锋挑开已经被割开的皮肉, 让血流得更快一些。
待到血盛满一碗后, 他终于将匕首收起, 他从袖口掏出一块白色的帕子, 帮柏空包扎了一下伤口。
他低着头细细包扎的样子, 让柏空找到了些许熟悉, 他又“嗷呜”了一声,问楚逸尘:“是不是他们逼你的?”
他问话时眼中有些期待,是受人逼迫的话,柏空是可以理解的。
可楚逸尘的回答是:“不是。”
“你也看到了,没有人强迫我,没有人押我过来,是我主动答应的。”他神情冷漠,“柏空,人与妖终究是不一样的,陛下许了我丞相之位,这是你给不了我的,我受够了山中的清冷孤寂,京城的繁华尊荣就在眼前,我当然要抓住机会。”
他给柏空包扎完后,便端着那盛满妖血的玉碗,往外围的官兵处走。
这举动是那样自然,毕竟与浑身毛发,形似野兽的柏空相比,楚逸尘明显跟周围那些人更相像,他们才是同族,他们本就该是一伙的。
柏空愣愣地看着,在楚逸尘将玉碗交给罗怀,正要离开此处时,他突然问了一句:“你不要我了吗?”
楚逸尘步伐停顿了一瞬,但他没有回头,只背对着柏空说:“不要了。”
“可、可那天,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的吗?”柏空说话时伴着哗啦啦的铁链声响,他在往前扑窜,想拦住楚逸尘问个明白,可他将铁链拉到绷直后,便再难进一步。
“当然是骗你的,我怎么会跟一个妖怪一直在一起?”冷冷地说完后,楚逸尘再没有任何停留,只冷漠到极点的,留下柏空,径直离去。
他回了自己那间厢房,还没等坐下,之前负责替赵邺传话的那名太监就又来了,他似乎是已经得到了消息,此刻对楚逸尘的态度比之前更加客气,躬身行礼道:“楚公子深明大义,陛下甚是欣慰,特地让奴婢来问问,屋中可缺些什么?天气愈冷了,要不要添上几个炭炉,加一床被褥?”
“不必了,屋中什么都不缺,不麻烦公公了。”楚逸尘笑了笑。
“那奴婢便不叨扰了,楚公子有需要,跟他们吩咐一声就是。”太监笑着又行一礼,留下两个内侍伺候楚逸尘,随后就回去跟赵邺复命了。
“你们也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洗漱一下。”楚逸尘对着屋中留着的两个伺候他的内侍说。
内侍听令离开了,屋子里空荡下来,楚逸尘起身关上屋门,一直到他关门之前,他都是一副冷酷不念旧情,要跟那个妖物划清界限的模样,但等到屋门彻底闭合上,像是罩着的那层伪装的硬壳破裂了似的,他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力气,倚着屋门滑坐到了地上。
他苍白着脸,看着手上,衣袖上沾着的鲜红血迹,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他将刀刺入那一刻,柏空眼中不敢置
信的受伤神情。
他以为他昨夜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真正去做这一切时,他还是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痛,痛到他面色发白,痛到他难以呼吸。
“如何?还顺利吗?”确认人离开后,柏树妖便骑在狐狸背上,从屋子角落的藏身处跑出来,想跟楚逸尘询问一下事情进展。
可他和狐狸过来时,就看到楚逸尘倚门而坐,捂着心口,唇色发白,大口大口地喘气,似乎难以呼吸的痛苦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