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着脑袋, 肩膀因为肌肉的缘故没有办法完全直起来而显得微微有些驼,他一副恂恂的模样, 却又悄悄抬眼像是在小心观察江眠的神色, 那双狗狗眼天生自带水汪汪滤镜, 看上去清纯又无辜。
十分惹人怜爱。
江眠忽然有些恍惚。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陈故时, 陈故的姿态完全不是这样的。
就算他是狗狗眼, 也没有半点软和的感觉, 相反带着锋芒和尖刺,多看一眼都能刺伤眼睛。
而现在……
江眠对上陈故的视线,有点无奈:“没有怪你。”
他微顿,缓缓问:“在我面前还在意形象?”
之前没在一起之前,陈故也不是没有说过脏话。
“不算是。”
陈故这人吧,就是说起话来就喜欢动手动脚,好像不做点什么别人就会以为他是残废一样。
他伸手环住江眠,语调被江眠感染得也有点慢:“我也是前不久才听说南界对法庭公职人员说脏话又或者做出一些侮丨辱性动作,比如国际友好手势,无论庭内外,都是可以被以蔑视法庭的罪名实施一日拘留的。”
所以江眠从不说脏话,他们同学之间谁要是冒出个脏字,也会被笑以后要是敢对法官说就要完蛋。
江眠有点不解。
南界的确有这个法规,但是关陈故什么事?
这个法规的针对人是涉案人员,比如证人、被告人、原告、律师等,陈故只要不犯案,就不会有这个问题。
然而陈故却说:“我怕你听我说,会影响到你。”
江眠不可避免地被戳了一下,他心里软了一榻,但还是认真地跟陈故分析:“不会,我身边说不文明用词的人并不少,但我也没有被影响过。”
“他们怎么能和我比?”陈故却幽幽道:“你都已经跟我学坏了,还是要提早防范。”
江眠不明所以。
陈故哀怨道:“上回在厨房,你在外面故意勾我,打了个巴掌就算了,还不给个甜枣。”
江眠:“……”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是用在这上面的吗?
“这都多久的事情了。”江眠一时无言,又忍不住道:“你记这些记这么清楚,怎么就不能记一下自己受了伤?”
受伤的事,还是上周了。
是陈故在用刻刀时因为材料问题滑刀,锋利的刀刃蹭了一下他的手指,划出来了一道血痕,不过没严重到要缝针的地步。
只是那时候江眠不在家,他接了个公益官司,去见委托人了,陈故就随便处理了一下,然后继续工作。
等到江眠发现的时候,陈故甚至还做完了一顿饭,伤口也成功感染。
江眠皱着眉训了几句又给他处理好,但并不代表到此为止了。
他跟陈故说了要注意不要沾水,这几天点外卖就好了,因为划得还是很深的。
然而陈故第二天就忘了这事,又给他做了饭,甚至还帮江眠把衬衫给手洗了——自从江眠到陈故这里后,衣服就没往洗衣店送过。
因为不能机洗的衣服,陈故都会帮他洗。
江眠一开始当然是拒绝的,但陈故就是不让他送洗衣店,还捏着他的手腕,幽幽地说:“我不想别人碰你的东西。”
更何况是衣服这种在江眠身上穿过的。
他这占有欲让江眠没了办法,只好由着陈故。
而江眠回来后,就看见陈故越发严重的伤口,真的冷了脸,陈故又撒娇道歉了好久,他说他不记得了。
然后又可怜兮兮地说自己疼,惹得江眠不得不缓了脸色,帮他重新上药处理伤口。
其实陈故根本不怕疼。
江眠知道的,因为如果怕,他不会忘记自己的伤口,在沾到水的时候就会感觉到疼然后停下来。
就像之前一样,陈故只会在他面前喊痛,因为这样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可江眠就是明明清楚,偏偏深陷其中。
——
陈故在听到江眠的话后,轻眨了下眼,露出些许委屈的神色:“你凶我。”
江眠:“……”
陈故又有点难过地低下头:“眠眠,我是真的忘记了。”
他轻声呢喃:“以前没人心疼我,我就随意惯了。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有你心疼我了,我会注意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哪怕知道陈故的过往,江眠的心脏还是被扎了一下。
他想陈故真的太会拿捏他的弱处了,他太懂怎么让他心软,怎么让他心疼。
“没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