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拾起一块,贺知渡就抓住了他的手腕,道:“我来。”
玻璃碎片很锋利,那一块划伤了他的手,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来。
江倾没动,也没感觉到痛,看着血有些出神。
贺知渡想从他手里拿过碎片,但触碰的一瞬间,江倾把碎片握得更紧了些,低声问:“什么时候放我走?”
握紧那一瞬间,伤口割得更深,血一滴滴的滴在了地上。
“哥哥,松手。”
“什么时候放我走?”
江倾又重复的问了一声。
空气仿佛凝固,安静那刻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颇有几分风雨欲来的味道。
贺知渡看着江倾,想要伸手揽过他,但是并没有成功,江倾把碎片朝他的方向刺了过来。
那一刻,他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但又说不清那是什么,只知道腹部的刺痛,瞬间蔓延到了四肢,温热的液体渗透了他的衣角,一阵恶红。
江倾把碎片刺入了他的腹部。
“我问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江倾的声音不再平淡,像是困兽一般嘶吼出声。
贺知渡很痛,脸色被痛的生理性的惨白,但他笑了笑,心想如果这样能让江倾开心点,他多被捅几刀大概也是没关系的。
江倾回神的时候,也知道自己做的过火了。
但事已至此,他好像只能硬气的继续说下去,如果忽然软弱,那才会显得狼狈不堪。
他放低了声音,问他:“贺知渡,你宁愿死,也不愿意放我走吗?”
瓷器的碎片不像刀锋,它尖锐钝重,远比刀锋刺下的伤口要宽阔很多,出血量也比刀锋刺下的要多很多。
贺知渡用沉默给出了回答。
“那我死呢?”江倾轻声问,“你怕吗?”
在问完那一瞬间,他把碎片拔了出来,抬起手就向自己的胸口刺去,力道看着比刚刚要重很多。
不过,他并没有扎到心脏,就被贺知渡抓住了手腕。
贺知渡终究还是做出了让步,低声说:“钥匙在我左边的口袋里,手机也在那里,你可以帮我叫救护车,也可以把我扔在这,如果我不小心死了,一定要离得远远的,撇开一切关系。”
“我……”他顿了顿,“还是怕的。”
江倾摸向他的口袋,从里面掏出钥匙和手机。
忽然间,贺知渡把他手里的碎片夺了过去,从自己的方向扎了进去。
血液溅到了他的脸上,眼角都染上了鲜红。
他忽然间理解贺知渡为什么会做死亡的假设,也知道他为什么会自己再扎一刀了。
无论是刀子还是瓷器碎片,自己插和别人插的伤口方向是不一样的。江倾不知道他那下插得有多深,但看贺知渡的脸色来说,绝对不会浅,贺知渡是医生,他远比别人要有数很多。
江倾完全懵住了,片刻后回神,急切的从贺知渡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又急切的去浴室拿毛巾堵住伤口,他完全手忙脚乱,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最开始,他只是想要和贺知渡好好谈谈的。
在毛巾盖住伤口的时候,他脑袋里急救的知识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只能去询问贺知渡。
贺知渡看着他,忽然又轻轻的笑了一声,伸手揽过他的肩膀,把头搭在了他的肩上。
“别怕。”他说,“没事的。”
江倾忽然失了力,麻木又茫然的坐了下来。
救护车来之前,贺知渡帮他解开了脚上的锁链,还耐心的教他怎样处理伤口,做好了急救措施。
一直到医院,江倾才猛然回神。
他在急救室外等了很久,看着门发了半晌的呆。
他身上还穿着那身沾着血的棉质睡衣,没有戴口罩,万幸的是半夜的人并不太多,几乎很少有人把视线放在他身上指指点点,否则每天的头条还不知道会写成什么样。
江倾思绪有些乱,他又想到他一直自诩冷静,面对任何事都不会过度的伤心,情绪比普通人少上很多,但现在他才忽然惊觉,事实并不是如此,他只是把自己压抑得过了头,所有的情绪都埋藏在了心里,所以在爆发的时候,才会如此的汹涌澎湃。
从苏锦的事开始,一直到后来一切的一切,他都压抑着。
然后一次性发泄在了贺知渡身上。
贺知渡又何其无辜。
只因为恰好爱着他,被爱就有恃无恐罢了。
不知道过了几小时,急救室的灯光总算熄灭,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眼神满是疲惫。
江倾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问个结果,但是又有些踟蹰不前,害怕结果并非预期那样。
如果手术失败,他不敢相信以后会背负多大的悔意生活。
医生见着了他,眼神闪过一丝意外,很快就走到了他面前,道:“怎么没去换一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