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心底委屈极了,怎么的?妾室自己不争气没法从老爷手里哄到首饰送给女儿,她一个当嫡母的就得眼巴巴给庶女送钗环?府里可没这个规矩!
陈家发迹也就两代,每月只有月例和新衣裳,从没定过新首饰的发放规则。二夫人自觉自己不发也没什么,公中银钱就那么多,哪儿来的闲钱给庶女打首饰,这东西可贵了,她自己用的还都是从嫁妆里出的呢!
这么一番剖白,再有道理也没用。
宴席结束之后,客人一走,老太太劈头盖脸就把儿媳妇骂了一顿。所幸她还记得给儿媳妇留面子,是单独叫了人在里间骂的,妯娌儿女都不在场。
任凭二夫人怎么振振有词,老太太就是觉得她在强词夺理。
府中没这个规矩,那是府里规矩有疏漏,她平日里外出交际瞧见别人家的女儿都光彩照人的,难道没意识到这个规矩不对?意识到了,就该回来提醒她,自己憋着不说,打量自己一个老太婆不知道她肚子里憋什么坏水呢?
都是当过正妻的人,老夫人一眼就看出二夫人在想什么了。无非是看庶女不顺眼,又拉不下脸去磋磨,那就彻底忽视,也不乐意在他们身上多浪费钱。
公中的银子以后分家了他们二房也有一份,在庶女身上花多了,回头到她这个二太太手里的就少了。虽说进了二房庶女的手,也是进了二房,可在庶女手里能和在管家的她自己手里一样吗!
“我不管你有多少借口。”老太太冷笑,“既然你说家规如此,我就改了这家规,总没意见了吧?”
二夫人心里一个咯噔:“母亲……”
不给庶女买首饰的可不止她一个,妯娌几人都这样,要是因为她让老太太改了家里的规矩,回头嫂子弟妹肯定要记恨她。毕竟大家打的都是一样的主意,那两人还更刻薄一些,他们比她更不喜欢庶女。
老太太截住话头:“我作为家里辈分最长的,改个家规还有权利的。”
此话一出,二夫人是怎么都没法阻拦了,只得苦着脸应下:“母亲说的是。”
正在这时,二老爷匆匆进屋。他刚刚出去送客了,结果回来就下人回禀,说是宴席一结束老夫人就把二夫人叫进去了,脸色很是不好,不知二夫人哪里惹了老夫人不高兴。
陈二老爷是个孝子,听完当即不高兴了,顾不得别的,直接进了屋:“娘,可是媳妇做错了什么?有错您就罚,别气坏了身子。”
二夫人本就不高兴,听了这话心里苦水越发泛滥。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前因后果都没问题就直接给她定了罪。
“哼。”老夫人才不乐意做恶人呢,没得让儿子以为她是故意挑刺。正巧趁着前头人还没散完,她叫了下人去把几个庶女都带进来。
外头,陈瑜磨磨蹭蹭的,并不想就这么回去。
她今日座位离父亲远,脸都看不太清,根本没找到机会刷存在感。错过这次怕是以后都没机会了,她就想着多等等,等父亲送走了客人说不定会回来,到时候便能上前攀谈了。
结果父亲不知听人说了什么,一来便直奔后头的庭楼,根本没给其他人一个眼神。那楼里有祖母和嫡母,一会儿父亲出来恐怕会和嫡母一起走,自己难道还能当着嫡母的面和父亲诉苦?
陈瑜心凉了一大半,知道今天是没戏了。可她不甘心啊,所以最后还是没走,咬了咬牙假装没看见其他人离开的动作,硬着头皮继续坐在原位。
这一等,等到了祖母叫几个女孩儿都进去。
陈瑜满脸茫然,这是什么情况?之前祖母就奇奇怪怪的,直接把嫡母叫进去说悄悄话,后来父亲也赶过去了,现在又叫上他们,难道里头谈话的内容和他们姐妹几个有关系?
“三姐。”胆子最小的四妹紧张地抓住陈瑜的袖子,凑过来小声问道,“会不会,是和表哥的亲事有关?”
她这声,不仅是陈瑜,离得近的二姑娘也听见了。闻言就是连一白,几乎维持不住强撑出来的笑容。
现在这个模样,真的很像是嫡母说通了老夫人和父亲,要在他们姐妹三个里挑一个配给嫡母的侄儿。哪怕二姑娘和四姑娘都觉得表哥肯定更青睐三姑娘,但这件事一天没定下,另外两人就一天没法安心。
更何况这件事也不一定是那表哥能做主的,万一祖母觉得三姑娘配给个纨绔可惜了,想用她的美貌去笼络其他官员,这苦差事不就得落到她俩头上了?
姐妹三个越是脑补越是害怕,一个个小脸煞白。这么排排队进入屋中,给烛火一称,简直面无人色。
二老爷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母亲在生气什么了。他回头怒瞪自家夫人:“他们怎么连点胭脂水粉都没得用?你就这么当家的?!”
二夫人:“……”
二夫人这次是真心虚了,胭脂水粉按理说也不在份例里头,可外头哪家的姑娘到了快嫁人的年纪还没有点胭脂在手的?她敢在婆婆跟前掰扯她的道理,换到严肃的丈夫面前,她就哑火了。
不过最叫二夫人心虚的倒不是没给庶女买胭脂,而是三个庶女凑在一块儿,叫她想到了另一件事。前不久她侄儿私底下同她求娶家中庶女,她没有直接拒绝,心里确实是打过这个主意的,要不是担忧丈夫看不上她那没出息的侄儿不肯松口,她早就提出来了。
现在二夫人只庆幸自己没和丈夫说过那件事儿,不然苛待庶女加上想推庶女进火坑,两点加起来,够她喝一壶了。
然而二夫人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她刚这么想完,胆小的四姑娘就因为过于惧怕,忽地哭了出来。她实在是被吓破了胆,完全顾不上现在是个什么场合,呜呜咽咽地就求起饶来。
“求母亲怜惜!求母亲不要把我嫁给表哥!求求您了!”四姑娘边哭边跪了下来,“外头都说表哥玩死了好几个妾室,女儿还不想死,求您了!”
二夫人惊呆了,她一口气哽在喉头,万分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你胡说……”
她侄儿是混不吝了些,可怎么就玩死几个妾室了?这种浑话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说的吗?名声还要不要了?!
二夫人却不知,这些流言乃是“枳句来巢,空穴来风”,并非虚言。
她自家的侄儿,在她这个姑姑跟前当然是各种装乖卖好,让她看着就觉得侄儿虽然不着调了点,本性还是个好孩子。而侄儿家中呢,自然也在努力帮忙遮掩,可惜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总会透露出点风声来。
府内关于二夫人的小算盘传得沸沸扬扬,不也是二夫人身边的婢女不小心说漏了嘴么。其他好事之人故意去打听,又把消息往三个姑娘跟前一送,也说不清送消息的人是看二夫人不顺眼,还是纯粹同情三位女孩子。
二老爷最近不怎么着家,旁人也不敢拿这些传言到他跟前说,是以他还是头一回知晓闻夫人的打算。但他在时常外行走,别的事情不清楚,岳家的情况还是了解一些的,所以一听就信了四姑娘的哭诉。
他勃然大怒,狠狠给了二夫人一个耳光:“你竟敢害我女儿!”
陈二老爷不是宠妾灭妻的人,他对妾室与庶子可以说是没什么宠爱。但再怎么样,那也是他、是他们陈家的血脉,可不能任由妻子送去旁人家糟践。
老夫人也是气得够呛,她平日不理事,本以为几个儿媳能管好家宅,结果老二媳妇就是这么管的!
“是爹对不住你们。”二老爷打完妻子就扭头看向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见他们小脸煞白,真是心疼极了。
另一头,叶绪追更追得着急。
实在是文字更新要搭配那边的剧情进度一点点出现,他干脆先关闭光屏,等一段时间攒出一章了再来看。这会儿刚吃完晚饭,他就迫不及待躲回屋子里,打开追更神器。
剧情更新到了二老爷注意到喝了药剂的三女儿这边。叶绪没来得及看前面,先瞄到了二老爷的心理活动。
首先,二老爷是很心疼几个女儿的,还有点自责。他觉得要好好补偿几个女儿,以后女儿们的婚事也不能让妻子做主,得麻烦老太太关照。
其次,二老爷重点关注了陈瑜,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陈瑜看着就是比另外两个女儿更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