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握住方嬿的手,示意她坐下,方才开口:「嬿儿,是我们齐家对不住你。」
方嬿慢慢听着,微微一笑,她笑得和气又温柔,本来平平无奇的五官,因着这一笑,也生动了起来。她好像猜到老夫人要说什么一样,「母亲不必介怀,我只是个平民女子,父兄早逝,自己又是个残疾。家无恒产,要是在外面,恐怕都活不下去。我现在的好日子,都是侯府给的。」
她起身跪下,脸上很平静,「请母亲作主,休了我吧。」方嬿不是聪慧睿智的女人,她的生活环境太过简单,以至于她并没有开阔的眼界与长远的谋划。但是她有女人的直觉,这是每个女人与生俱来的本能。齐域是不喜欢自己、甚至是讨厌自己的,却能耐着性子跟自己说几句话。
方嬿不想让老夫人为难,或者是,方嬿不想亲口听到被老夫人放弃的话。她抢在老夫人开口之前说,自己心里还能好过一点。安慰自己要懂事,而不是亲耳听到对她最好的老夫人也不要她了。
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齐大非偶,自请下堂。」这一次,她的声音还是很小,却坚定得多。冰凉的触感从额头传来,耳边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她就静静地等待老夫人开口。
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方嬿,恍惚间想起当年自己在府中倾轧的时光。她也曾这般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心下不忍,「你这孩子,就是想得多。任府里进多少人,我也只认你是媳妇。」
老夫人抚摸着方嬿的发髻,爱怜的眼神陡然一冷。就算是逼,她也要最后再逼儿子一把。
3
齐域走的时候天还没亮。屋里还留着催情香的残余味道,大量的檀香也盖不住这份气息。老夫人掌管侯府内院这么多年,往媳妇的屋子里放点香料并不是什么难事。
参与这件事的三个人,只有方嬿被蒙在鼓里。老夫人与自己的儿子做了场交易,以新娶为代价,逼迫齐域圆房。若是别人,或许会由着性子来,这场交易不做也罢。可是老夫人了解自己的儿子,齐域此人,不分对错,只问利弊。
若是对自己有利,那么此事便可行。齐域要娶华国公家的小姐,也并非是对其有了不得的深情厚谊,不过是为了互为姻亲之后可以得到华国公的那份助力。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本就是互为姻亲引为助力的。现在老夫人肯松口,自然是再好不过。对于齐域来说,只要方嬿还顶了个平妻的名头,那么碰不碰她,并没有什么干系。
这一切方嬿自然不知道。她只知道醒来时自己浑身酸痛,身下洁白帕子上有点点落红,这才知道昨夜自己睡后齐域来过。至于别的,比如说自己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