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着肚子不爱动,夫人经常抱着玉团坐在我旁边一说就是一整天。
有时我听着听着会不小心睡着了,睁眼时发现她也躺在旁边睡得正沉,我们俩身上不知何时都多了小毯。
这年除夕府上热闹很多,到处张灯结彩,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窗花,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一个比一个笑得开心。
南苑里的窗花是我与夫人、紫簪一起剪的,平日里三人常聚在炭炉边比谁剪得更好。
其实剪得最好看的是紫簪,但我们俩一致地说是夫人,还将好的地方一个一个地挑出来说。
夫人便找来人吩咐道。
「来,送去给丞相瞧瞧。」
我和紫簪互相看了一眼,掩嘴偷笑。
这已经不知是丞相大人收到的第几副窗花了,贴满书房应该是没问题。
夫人看着窗外如柳絮漫天的大雪,思忖了几秒道。
「这几日雪大路滑,逢着年节人也多,不宜出门。待过些时日天晴些,我便带你去隆安寺上上香,为泧骞求个平安。」
泧骞是还在我肚子里的小家伙。
公子说,女儿就叫白隐昭,男儿就叫白泧骞。夫人便默认是泧骞。
其实是男儿、是女儿都好,我与公子都很喜欢。
回神过来,对于夫人的提议,我点头应「好」。
18.
过完元宵后,夫人挑了风和日丽的一天带我前往隆兴寺。
半路马车被堵在道上,外面一片议论声。
我疑惑道:「怎么了?」
紫簪在外面道:「少夫人,前面好像出了什么事。」
我掀开帘子朝人群中看去,在行人双脚的空隙之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我心中大骇,慌张地下车去,在紫簪的搀扶下上前确认。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如此手段真是畜生行径,还有人性吗?」
「哎哟,可惜了这姑娘,看起来年岁不大啊。」
「命不好罢了,应该是偷跑出来的,给冻死了。」
「看看热闹算了,少说几句,当心惹祸上身。」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躺在冰冷石板上没有一丝生气的秋晚,悲痛欲绝。
正月的大道上没有雪,呼啦啦的寒风叫人心底生凉,围观的人群裹着厚厚的衣物。
衣衫不整的小女孩安静地躺在地上,裸露的皮肤皆是大片的青紫,又瘦又小的身躯还不如一根伶仃的破草。
「之前被买走的一个姐姐说,咱们这些人哪,命差些的,被卖往青楼卖身赔笑,命好些的,被富商买回去做丫鬟做妾……」
「最怕的就是被当官的买去,官老爷一个不高兴小命就没了,说不准还会连累家中亲人,惨遭灭门的数不胜数……」
「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可千万别被当官的买去了。」
那时她才十岁,今年也不过十二。
我欲哭无泪,胸口像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疼得只顾抽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