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女人牵着嘴角笑笑,坐在椅子上,“一个人生活很好。”
段闻停慢慢的点点头。
他大概是受不住这气氛,着急的吸了一口气,猛地又呼出去,抬头看着人,“会变好的。”
“等我工作,重新搬个地方吧。”段闻停低头盯着桌子,“男人就别找了,你眼光太差了。”
女人笑了下,也不知道是在苦笑还是无奈,手支在额头上点点头,眼泪不出声儿的往下流。
“我知道我们没怎么说过话,感情可能也没那么深,但你一直是我妈,怀了那么久把我生下来的我也没忘记。”段闻停说这些话其实挺难受的,但还是得说,“以前我帮不了你,以后我也不能保证有什么大富大贵,但也不会让你受苦。”
女人放在桌子上的手碰上去又软又烫,抬起来的时候还有些颤,“你叫我一声小停,我们从头来,我一直是你儿子,以后过年你也得给我开个门。”
“我知道你不理我是因为怕耽误我,也可能是觉得以前没做好。”
“小停。”女人低着头哭的声像压在嗓子里出不来,“对不起。”
那间屋子不大,那会儿回荡的全是哭声,段闻停静静的坐在那儿听着她哭,像以前一样。
直到女人哭的喘不上气儿停下来的时候,段闻停才握着她手出了声儿,“今天哭了以后就别哭了。”
他捏了捏手指,“开开心心的。”
段闻停是中午进的那间屋子,一直到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出来。
小区里连人都很少,夕阳打在破破烂烂的小建筑上,抬抬头,树却还是长得茂盛,脚底下脏也得往上看,总有一处干净的。
段闻停走出小区的时候童迟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下午想吃什么。
“叔做什么就吃什么。”段闻停笑着往家走。
“可我想吃煎饺。”童迟笑笑,捂着嘴小声说,就怕他叔听见。
“好。”段闻停知道这小子就是打着问候的旗号,想让他帮着带吃的。电话挂了之后段闻停在路上找了半天的饺子店,拐到其他街买了一份煎饺。
童迟给他开门的时候笑的像朵花,勾着他肩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啵的一声儿。
“哥最好了!”他说完提着饺子就跑了。
段闻停站在门口愣了下,抬头对上了笠海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时候心里咯噔一下。
他觉得他叔看他的眼神不太对,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和其他时候不太一样。
“你又惯着他。”笠海又笑笑,“做了红烧肉。”
“好。”段闻停把鞋脱了,没继续细想,进厕所把手洗了。
他明儿要走,笠海给他做了一桌的菜,全是荤的,就怕他到学校去饿着似的。
这段时间陪着童迟,其实两个人明显关系近了很多,不是亲情的那种,某些时刻段闻停其实生出了在和童迟谈对象似的错觉,他知道这多么奇怪又不体面,尤其是在家里看到笠海的时候。
“哥,明天我送你去。”童迟嘴里咔嚓一声脆响咬了口饺子。
“你又不去学校了?”段闻停问。
“什么叫又啊。”童迟撇撇嘴,“马上要走了,我请了半天假,那老师也不管我了。”
段闻停挺想敲他脑袋的,但又忍住没敲,就只是摇摇头笑了下。
晚上睡觉前段闻停把行李收拾好,关了灯,上了床之后童迟躺在旁边举着手,“哥我看看你手。”
段闻停把手递给他,童迟拿在手里慢慢按摩着他的手指,然后两掌相对合实。
“比我大点儿。”童迟笑,“哥手挺好看的。”
他用手指尖在段闻停手背的血管上慢慢的描摹,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
“你下次见我,我就不在家了。”童迟说话的时候其实很克制,但还是忍不住,声音调在某一瞬间突然就变了,鼻音夹杂着忍耐的哭腔说,“我心里怎么这么难受啊。”
段闻停的手突然挪动,一把握住了童迟的手,十指相扣紧紧的攥手心里了。
“我找你去,我答应你的。”段闻停今儿一天都在安慰人。
他这人从小毛病就是嘴硬,现在被逼的嘴比谁都软,除了童迟的。不愿意说的话,说出来会觉得丢面子的话,现在一字儿不落的都得说。
“叔一直在这儿,想他了就回来看看,我陪你。”段闻停也难受啊,他比童迟还难受。
“你不来我就追着打你。”童迟看看他,“你自己说的。”
段闻停笑笑说,“好。”
“接我电话,不接我就生气。”童迟憋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我生气了也追着打你。”
“好。”段闻停被他逗死。
后来段闻停叹了一口气,小小声音哄着说:“睡吧。”
童迟乖乖把眼睛闭上,两个人躺在那儿手臂挤着手臂,用一个不怎么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后来一直到十二点多,童迟突然把眼睛睁开,他盯着头顶上方的天花板,愣愣地看着好一会儿。
偏头又看见段闻停的侧脸,他盯着那个在黑暗中还能够看清的流畅脸部线条,盯着段闻停的嘴唇,喉结,眼睛移不开。
童迟胆子大起来也是吓人,他坚信段闻停睡着了,就算没睡着他也要把接下来的事儿干了,不然以后可能没机会了。
他从被子里缓缓的钻出来,用手臂支起半边的身子,用身子彻底挡住了段闻停头顶上方那一点点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