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回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拿着就是了,我给子慕也买了一身儿,瞧,他和东川俩人穿一样的,跟亲兄弟似的,多好。”
一旁的雷东川正带着白子慕凑在一起玩儿弹珠,两个小孩儿穿的外套也是董玉秀给的,款式相仿,打眼一瞧,还真觉得像兄弟两个。
雷妈妈笑着道:“别说,还真是挺像。”
董玉秀借机又推让了一下,道:“姐,衣服您就留下吧,我还有别的事儿求您呢。”
雷妈妈问她:“什么事呀?”
董玉秀道:“我想把孩子留在您这边一段日子,过几天要南下一趟。”
雷妈妈:“是去进货?”
董玉秀咬了咬唇,道:“也不全是,接了个电话,那边说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我去看看,没准是我男人。”
雷妈妈心里感慨,答应一声让她放心去,又问了时间,略想一下道:“下周三是吧,正好老雷他们单位的车去省城,你直接坐他们顺路车过去,到了那边之后也好乘火车,咱们这边的车票太少,一时半会的也买不着。”
“哎。”
董玉秀给雷家送下东西,又坐着说了会话,就带白子慕回去了。
傍晚时分,董家正在做饭。
家属大院用的都是蜂窝煤,小炉子放在外面,要是谁家炖个鸡汤什么的,隔着院墙都能闻到,可要是谁家炖的汤糊了,也是闻得清清楚楚。
白子慕动了动鼻尖,脚步停下,他能闻得出,舅妈把饭又做糊了。
董玉秀也猜出来了,她带白子慕绕路去街边买了点熟食,切了一点卤牛肉,瞧见今天有炸小鱼,也买了一些。
白子慕个子小,垫脚也在看。
董玉秀看了下,只可惜今天没有小孩上次吃的卤猪尾巴了,她要了一块卤豆干给白子慕拿着吃。
白子慕不挑食,给什么都喜欢。
母子俩回到家的时候,果然听到了吴金凤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在那大声嚷嚷。
董姥姥持家节俭,喜欢荤素搭配着吃,吴金凤肚子里馋虫闹了许久,一直想炖一只老母鸡吃,今儿好不容易买来一只,她一整个儿炖进去。因为煮的时间长,她又惯爱躲懒,就去客厅看电视去了,看得入迷,一不小心就把老母鸡炖糊了,锅底都整个黑成焦炭,别说汤,鸡都没法吃了。
吴金凤心疼,又嘴馋,这是好久之前就想打的牙祭了,现在成了泡影,气得在院子里指桑骂槐,名义上是怪董天硕,其实是怨董姥姥手脚不利落,没帮她看好。
“董天硕,你这么大的人了连火都看不好,还能干点什么事!一只老母鸡可不少钱哪,我忙里忙外的,就差最后收火了,你连这点小事都管不好,白瞎了一只鸡……你奶奶腿脚不利索帮不了忙,你也瞧不见吗!”吴金凤嗓门很大,站在院子里嚷嚷。
董玉秀帮着母亲回了一句:“大嫂,咱们家吃肉,哪回不是你全管着?这肉不上桌,我们可瞧不见一丝半点,别说妈,我都习惯了。”
吴金凤碰了个软钉子,加上董玉秀给带回来一些卤味,被压得火气发不出来,哼唧两声还是提着熟食袋去了厨房。
晚上吃饭的时候,吴金凤大口吃卤肉,董天硕也是这般,头都埋在碗里不抬起来。
董玉秀提前夹了两三块薄肉片放在小盘子里,白子慕吃的慢,她也不急,低头挑了炸小鱼的鱼刺,喂到小孩儿嘴里。
白子慕吃饭,也抬头看她,视线跟妈妈的对上就会笑得眼睛弯起来。
这天晚上,白子慕比平时吃的都多。
他面前的小碗里,堆放的食物,也比平时都多,快要冒尖了。
吴金凤吃肉也不闲着,笑着问道:“玉秀,你现在当老板了,我听说你手底下七八个人呢,一天能赚不少钱吧?”
董玉秀道:“没多少,糊口罢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如今可是阔气,给那么多人发工资就得好几百,我娘家有个侄女今年没考上学,我还跟她说起你呢!说你本事大,跟着你,肯定能学好多学问……”
吴金凤夸了半天,董玉秀却没接话。
吴金凤有些不太满意起来,她虽吃了董玉秀带回家的卤肉,但也听说了董玉秀给雷家送运动服的事,她觉得白子慕一直在她家,这些好东西董玉秀应该拿来感激她,而不是给一个外人。
吴金凤话挑拨道:“玉秀,你有钱了也要仔细着花,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别被外头的人骗了,你别看雷厂长现在风光,外头都传他要退下来啦!没准连矿区那边都管不了,你呀,多留个心眼,讨好他们家有什么用哪!”
董玉秀只当没听见,夹了炸小鱼给白子慕,叮嘱小孩慢点吃。
吴金凤面上挂不住,扭头又冲董姥姥发难,责怪老人之前出去几天走亲戚的事儿:“妈,您这些天出去是享福了,不知道家里都乱成什么样。我又接送孩子,又买菜做饭,还要去矿区那给玉海送换洗衣裳……”
董姥姥道:“我也不是去享福,是亲戚之间有事,总归要走动一下,而且我走的时候已经买好菜了呀。”
吴金凤可算找到了话头,立刻道:“还不是子慕挑食,买的菜不吃,都吐了。”
董姥姥疑惑:“吐了?”
吴金凤道:“对呀,这孩子太浪费粮食了,一点都不爱惜,不信您问天硕!”
董天硕嘴里还含着肉,含糊道:“对,他喝了一口米粥就吐了,挑食,不吃萝卜缨……唔!”
吴金凤手疾眼快又给儿子塞了一筷肉,但桌上的人还是听到了。
董玉秀把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面色沉下来。
吴金凤外强中干,心里已经怵了,但还是嘴硬道:“干什么,你在外头赚点钱,脾气都大了啊?你儿子挑食,妈也是,平时什么活计也不做,一家老老小小还不是全都靠我……”
董玉秀皱眉:“你要是这么说,我就去找人评评理,街坊邻居这么多,总有人长了眼睛看得清楚!”
吴金凤瞪眼:“你什么意思?”
董玉秀不让她,抿唇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大哥上工的时候可是说了,他说你在家没事,妈要是来不及,你就多照顾一下,怎么到了你嘴里,咱妈成了吃闲饭的了?或者我给大哥打个电话,问问他,有这么不敬重长辈的吗!”
董玉海一个月只有几天回家,他工作重,做的是体力活,尤其是前几年升了小组长之后就要付出更多,一般有加班的活计都自己顶着,已经连续两年过年没在家了。一线工作苦,但他赚钱多,说的话有些分量,吴金凤这才不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