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栩词望着舷窗外,与半个月前的喻闻庭看过了同一片夜空。
穆河洗漱过了,看向仍在休息区凝着眼出神的宋栩词,想说现在距离飞机落地的时间还很漫长,他不用太心切了,可以早一点睡的。
穆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他和眼前这个Omega并不熟稔,出发之前宋栩词会来拜托自己捎上他,完全在穆河的意料之外。
虽然没有别的心思,但爱美之心陷入恻隐的人之常情,穆河无法拒绝一个面容美丽疏离的Omega站在他面前,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哭过的哑,生涩地低声请求他,“请你带我去找喻闻庭,可以吗?”
但穆河的一丝理性和警觉尚存,他迟疑着问宋栩词:“你去找他做什么?”
之前穆河在狩猎场望见面前这个Omega远远从身后拿枪口指着喻闻庭,他对此仍心有余悸。
宋栩词低垂着还带有一些湿润的眼睫,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见此,穆河没有勉强,只是说:“他已经快回来了,你不用特意跑一趟。”
这次行动将会是超乎寻常的成功,预计等他们回来都不必盼到新年。
连穆河手里的事情忙完了,准备飞往边境搭把手,也遭到了谢斐远玩笑居多的嘲讽:“你现在过去正好,还可以赶上找闻庭玩牌。”
穆河看着宋栩词神情不属的样子,顿了一下,给他进一步解释道:“那里现在还是禁区,是非常危险的。”
“到那里要是你受到了什么伤害,我真的没办法给闻庭交代。”
宋栩词攥着苍白的指节,没有办法了,心中的失落一瞬间决堤,好像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进去。
“我要我的老公……”低弱的声音几乎是有些哽咽了。
宋栩词闭着眼,用手背紧紧掩着泪,眼尾有水光砸落下来。
与平时的冷若冰霜截然不同的样子完全超出了穆河对他的认知。
半晌,穆河举双手投降了,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向宋栩词保证会将他平安送达。
于是机舱里现在多塞上了一个无法有一丝怠慢的大麻烦,穆河自认倒霉了。
事后喻闻庭要是追究到他这里,穆河就要向喻闻庭现场回放一遍宋栩词到底都对自己说了些什么。
——
宋栩词没有再看向舷窗之外,在柔和的光线里没有酝酿出睡意,反倒因为有些惴惴不安而愈发清醒。
临时决定得太匆忙了,宋栩词看到了那些治疗单,一瞬间身上的血好像都冷了,眼睛被刺得很痛,锋利的纸缘仿佛割开了他的心脏,让血肉碎成了一片片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要即刻赶到喻闻庭的身边这唯一的一个念头。
宋栩词没有来得及想到告诉喻闻庭他自做决定要过去。如果喻闻庭这时候联系不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定会很担心的。
意识到这一点,宋栩词觉得心脏又揪了起来。
如果他不是在飞机上,现在已经是在睡前能和喻闻庭例行通话的时间了。
即使忙得不可开交,喻闻庭也会抽出时间和他视频,短暂地说一会话。
由于时差,通常喻闻庭打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该休息的点了,宋栩词穿着柔软的睡衣靠着床,抱着手机在夜里等着他给喻闻庭的备注点亮屏幕的那一刻。
宋栩词打着精神,不让眼里带上一丝没藏好的困倦。
如果被喻闻庭察觉到他累了,珍贵的相处时间就会不动声色地缩短,或是听见喻闻庭清冽的声音放缓了对他说:“我看着你睡觉就好。”
喻闻庭对他的体贴是细致入微的,不想让他晚上的期待落空,又心疼他等得很晚。
喻闻庭对他说要是困了就直接躺下睡觉,可以把手机调成静音,那样电话的铃声就不会吵到他。
但是宋栩词没有照做,不用喻闻庭分辨他是不是已经睡下,每次电话只响了一声,宋栩词就已经接了。
喻闻庭清俊英挺的面容出现在屏幕里,宋栩词一瞬不错地凝望着他冰湖一样美的眼睛,仿佛受到了蛊惑一般,凑上前贴近了,隔着屏幕吻了他的脸。
“哥哥,我好想你。”宋栩词的声音很轻弱。
喻闻庭仍是衣冠楚楚的,眼里溢着温柔的碎芒。
“我也很想你。”
喻闻庭会问他今天过得好不好,有什么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可以告诉他。
宋栩词觉得喻闻庭不在他身边,他的生活好像是乏善可陈的,但他还是仔细回想着说给喻闻庭听。
昨晚他梦见了和喻闻庭一起泡温泉;清早漫过花园里的薄雾很漂亮;他又去福利院教了小朋友用糖纸折佐藤玫瑰,回来的路上被一只小猫打劫了……今天厨房准备的菜肴格外好吃,他多吃了一点饭;他去玩了抓娃娃机,想把唯一的收获送给喻闻庭。
类似于此,细碎而平常的点滴,喻闻庭听得很认真,好像无一例外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哥哥真的会和我结婚的对吗?”宋栩词看着他,又不经意确认了一遍。
喻闻庭觉得他问得很可爱,唇角带着浅浅的弧度。
“嗯,栩词已经不能反悔了。”
抑制不住欢欣,清澈的笑意不知不觉盈满了宋栩词湿墨一般的眼瞳。
喻闻庭一直凝视着他,许久才说,“宝宝笑起来好甜。”
明明已经快要见到了,宋栩词抱着膝,坐在机舱的沙发里,依然觉得现在接不了喻闻庭的电话,就是错失了什么,因而觉得很舍不得。
宋栩词想着见面的时候,他要对喻闻庭说些什么, 想告诉喻闻庭的话忽然之间涨满了他的心脏,变成了一只只拥挤的蝴蝶。
宋栩词想让喻闻庭知道他不会再让他失望难过了,他会努力变得更好。喻闻庭是他最爱最喜欢的人,是他的唯一和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