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我会努力做一个好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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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紧抿着唇,不肯说话,不肯回头。
李既白从后面圈住他,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阿深,以后无论你做什么,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阿深,我会努力做一个好的爱人。”
“求你了,别再去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了。”
他去握林深的手,试图拿过他的钥匙。林深死死捏住不肯松手,手指骨节用力到发白。李既白微微叹了口气,不再强求,试探着和他商量:“我们进去说好不好?”
然后留出让他思考的时间,过了很久,林深终于说了见面以后的第一句话。
“不好。”
尾音控制不住发颤,出卖了他所剩无几的冷静,他已经撑到极限,甚至无法再多说一个字,但依然咬牙坚持。
然后等着身后那人被拒绝之后的惊怒、愤懑,进而爆发。
然而等了很久,李既白意料之外的平静。
“好,那我不进去了。你也累了,早点睡好不好?”
李既白一点一点放开他,慢慢后退,退到两步的安全距离,又说:“阿深,以后……能不能别让别人送你回家。或者送你回家也可以,别邀请他上来,好不好?”
他躲在阴影里,看到那个M国佬竟然去抱林深,还用蹩脚的中文说想被邀请去家里喝咖啡,他简直要疯了。使劲掐自己虎口,才压下想去副驾上拿枪崩了那人的冲动。
不管谁想抢走林深,他毫不怀疑自己会要那人的命。
想了想,或许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合适,又急急补充一句:“我不是干涉你,我就是……就是……怕你遇上坏人。”
他说得磕磕绊绊,不愿意承认自己才是那个最坏的人。
似乎没想到李既白这么好说话,林深终于有了点反应,他低着头,拿钥匙去开锁,试了几次才把钥匙插进去。门咔哒一声开了,林深迅速推门进去,像躲瘟疫一样,没再说一句话,也始终没回头看一眼。
李既白盯着门一开一合,房间内的格局和布置从门缝里窥见一斑,没有开灯,看不清,但那里面住着林深,使得他目光变得黏稠贪婪,想要窥见更多,想要占领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他捏紧拳头,用了全力才压下冲进去的冲动,他知道现在还不行,如果一旦这么做了,就前功尽弃,彻底完了,这三个月也白过了。
门已经关上,将他和林深隔绝在两个空间里。他又僵着身子站了好一会儿,眼神从炙热渐渐冷却,整个人有种功亏一篑的颓败和落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林深都不可能再打开门,他垂着头,又想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林深没开灯。
明亮的光线让他觉得无所遁形,似乎藏在黑暗里感觉更安全一样。真是自欺欺人。
他靠在门上,直到听见门外离开的脚步声,才瘫坐在地上,大喘了几口气。他脑子里乱糟糟,今晚的事情难以消化,他本能想要求助什么人,摸索着找到手机就想给路清尘打电话,可是对着拨号键上的名字却始终按不下去。
显然,路清尘现在不是一个合适求助的人,他再迟钝,也猜出沈君怀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那些绝不透露消息的承诺也就是骗骗路清尘罢了。可怜他当时竟然也相信了,沈君怀本质上和李既白是同类人,怎么可能会帮自己,偏偏他被卖了还无话可说。
总之这种事怪不了别人。
他坐在地上很久,久到脑子里一片麻木,最终决定还是先去睡觉吧!反正走又走不掉,反抗也反抗不了。
都去他妈的吧!
林深是被打在脸上的日光晒醒的。这个城市的冬天太阳很烈,他昨晚又没拉窗帘,直到眼皮被晒得金光闪闪,才睁开眼。
挣扎着坐起来,像往常那样起床,洗漱,想象着自己昨夜只是做了一场噩梦,醒来一切没变,他还是自由自在的自己,刚从好友那里回来,过段时间就能去上学,然后新生活按部就班地过下去。
对新生活的幻想在他出门倒垃圾时戛然而止。
李既白提着好几个保温盒站在门外。他穿着一件厚实的套头毛衣,头发没有打理,洗过以后吹干了,就那么蓬松搭在额头,跟平时凌厉的样子天差地别。
林深后退一步,本能驱使他想立刻关门。
然而李既白的本能更快一步,在他开门瞬间一只脚就挤了进来。
“阿深,我订了早餐,附近一家中餐馆的,一起吃好不好?”
林深不说话,满眼警惕地看着他。
李既白喉头噎了一下,林深的眼神像根针,刺在他心脏上。
“晚上你不方便,我不进来,白天就是想和你一起吃早餐,你别紧张。”他举着餐盒的手往前伸了伸,说得小心,“如果你介意,就算了。”
见林深不接,他将一半身子挤进门里,伸长胳膊,把餐盒放到门口柜子上。放下餐盒,也不说离开,就那么保持着一个不进不退的尴尬姿势,继续找话说。
“把垃圾给我吧,我去帮你扔。”
林深退到几步开外,背微微弓起,以沉默反抗他的入侵。
第一次逃跑被抓回去的遭遇太惨烈,林深在惊魂未定中掺杂着一股绝望的情绪,再也无法相信李既白说的每一个字。
昨晚不进来,今早貌似又很尊重别人意愿,谁知道哪一刻他又发疯!
是的,就跟悬在头上的炸弹一样,林深在绝望中等着李既白爆炸。
毁灭前的等待最杀人。
林深努力深呼吸,咬紧牙关问出了第二句话:“你想怎样?”
李既白不想再增加他的抵触情绪,尽量放低姿态,认认真真地回答:“我昨天就说了,我不会带你走,以后无论你去哪里,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他说着,试探着将整个人挤进来。林深又退一步,已经退到落地窗台边,再也退无可退。反正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他阻止不了也反抗不了,除了后退再无别的办法。
林深逆着光,细碎的光线洒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切割成一副飘忽不定的油画,满腔脆弱悲伤。
“阿深,你别怕,我不过去,我们谈谈。”李既白心里被狠狠揪着,他现在愿意用一切换回那个心无旁骛对着他笑的林深,他只希望还来得及。
李既白后背抵在门上,尽量给对方足够安全的距离,同时也表明自己无论如何不会伤害他的态度。
“阿深,你离开第一天我就知道你在哪里。”他柔声说,“我应该放你自由的。我们之前的相处模式不对,是我一直错了。或许应该像李蓄说的那样,我该换个方式去爱你。”
林深脸上闪过一丝裂缝:“言……”
“言城没事。”李既白立刻说,虽然林深这个时候还挂念别的男人让他很酸,但他能忍。
“第二天我找过言城,让他以自己名义送你出境。”所有的证件、说辞、路径,都是李既白事先安排好的,借着言城的手让林深离开。他还记得言城欲言又止的脸,说李先生你这又是何必。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
他说,我做了很多错事,将阿深推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现在,我该去找他了。
他们最终按照计划,把林深送往M国。可没想到的是,林深一入境,就单方面断了联系。
之前准备的证件也没用,银行卡也没有消费记录。M国太大,林深有可能去任何一个城市,任何一个小镇,藏在人群中彻底失联。李既白慌了神,动用各种途径找人,第一时间也联系了沈君怀让他帮忙。
李既白本来计划送走林深后,再找机会缓和两人的关系,异国他乡和时间距离,或许能让他们陷入瓶颈的关系破冰。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有一个前提,就是林深的行踪必须掌控在自己手里。
可是林深不是傻子,言城那么顺利就能送走他,他不是没有怀疑。他当时想不透背后关联,但他可以将计就计。一旦出了笼子很快彻底飞远,打了李既白个措手不及。
最终还是锁定林深停留在他们留学时的城市。
确定了城市位置,李既白总算松了一口气,一个人只要在一个地方生活,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总能找得到。
果然,过了没多久,老顶收到一个包裹,是从欧洲寄来的。李既白直觉这是林深寄来的,仔细检查以后却是个空包裹。他抓着老顶反复询问,老顶只说他们之间约定,如果林深平安,就给他发一个空包裹,其他的他也不知道。
“我就差拿放大镜研究了,也没找出来你留下什么。我去了欧洲找到那家物流公司,也没有任何发件人的信息,就真的只是个空包裹而已。”李既白自嘲地笑,他那段时间很难挨,感觉林深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云烟,随时都会消散。
本以为锁定了城市之后,很快就能找到人,可就是没任何进展,直到林深被沈君怀遇上。
“我常常想,你不忍朋友担心,所以给老顶寄一个包裹,那有没有可能,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也给我留了话。”李既白看着林深,眼里溢出浓重的悲哀,“我找遍了一切可能的地方,没有,什么也没有。”
第54我就是太嫉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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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终于肯抬头看他。
李既白昨晚可能没怎么睡,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身上穿着松软的毛衣和居家裤,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他后背紧紧靠在门上,低垂着眼,脸色颓败,像一只被抛弃的困兽,被“林深什么话都不肯留给他”的现实击碎。
日光越来越亮,整个公寓都暖洋洋的,客厅小小的沙发和餐桌椅都透着温馨简洁的味道,冲淡了房间内冰凉紧张的气氛。
一人站在门边,一人靠在窗台,相对而立,中间隔着十几年的纠缠和喜怒,伤害和隐忍,被时光撕出一道鸿沟,纵使阳光再暖,也照不到沟底。
至少林深跨不过去,也不想跨。
“你走吧。”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深打破满室宁静,“我们……”一句互不相欠卡在喉间,他又想起李既白说过,欠不欠他说了不算。
算了,不说这个了。
“我想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不用围绕着谁,不用有目的的说话做事,也不用想哭的时候逼自己笑。”
“我知道很难,但我想试试。”
林深说得艰难,几句话说完已经出了一身汗。他希望李既白能懂,不再透支信任。虽然已经没什么可透支的了。
李既白定定看着林深,欣喜于他终于肯说这么多话了,也痛苦于自己以前是怎么逼得他变成了那样子,连平常人最简单的事情都变成奢望,都需要费力气争取。
“好,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去过,按照你自己的计划来,不用担心别的。”李既白说,“我绝对不打扰你,你安心在这里学习,交朋友,不用顾忌我。”
“还有,老顶很好,外婆也很好,如果你想看他们,我随时带你去看。”
提到外婆和老顶,林深不像之前那么淡定。
李既白赶紧说,“我知道你想带外婆走,老顶和我说了。但她现在身体不太适合长途跋涉,我已经约了专家给她定制了休养疗程,等她身体好些,我再把她送过来和你团聚。”
李既白深知外婆现在是林深唯一牵挂,他不得不在这上面下功夫。只要外婆还在,林深无论走到哪里都有迹可循。林深也清楚外婆的情况,目前留在疗养院是最稳妥的办法。他只能希望李既白说话算话,等外婆好一些真能让他把人接过来。
“阿深,先把早餐吃了,好不好?”
林深摇摇头,他不想接受李既白任何好意。他太了解李既白,只要今天一旦开了头,后面就有可能收到午餐,晚餐,甚至是别的什么。
李既白不说离开,林深也不肯过去,两人微妙的僵持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路清尘温柔的声音响起,静谧空间里听得清晰:“阿鸣,你还好吧?我昨天喝多了,刚醒,忘了给你打电话了。”
林深努力忽略李既白的存在,尽量正常地回答路清尘的问题:“我还好。”
路清尘欢快地笑两声:“我知道你没喝酒,君怀和我说了,他给你倒了一杯白酒,你一口没喝。对了,Sean刚才给我打电话,问你的生日和喜好,还说一定要追到你。Sean不错的,家境好有才华,关键是会疼人,你考虑一下啊!”
李既白的眼神钉在自己身上,隔得老远也能感受到那人在听到Sean这个名字时,整个人都绷了起来。林深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只想赶紧挂电话。
可是路清尘还在说:“周末来我家吃饭吧,霸王龙出差不在家,我把Sean也叫上,咱们来个周末艺术狂欢趴。”
林深含混地说好,然后匆忙挂断电话。
李既白神情看起来还算平静,耐心等林深挂完电话,才说:“你好好吃饭,那我先走了。”说罢脸上挤出个笑来,推门离开。
林深盯着已经重新关上的大门,冷静了一会儿,才走到门口,换鞋出门,提上垃圾和李既白留在门口的餐盒,下楼一起扔了。
林深怀疑李既白是不是在监视他。因为每天只要他起床后,不到半小时,门外就会传来敲门声。林深不开门,李既白就会在外面喊两句:“阿深,早餐放在门口了,记得拿。”
他很少出门,在家里准备入学考试,偶尔出门也是采购。李既白几乎每天都来送早餐,每次看到门口还放着前一天没有动过的餐盒,也不恼,默默换成新的,依然好脾气地敲门喊林深吃早餐。
林深屯在家里的口粮终于吃完了。
这几天又下了一场大雪,家里偶尔还会断电。林深翻翻冰箱,只剩下几个鸡蛋,午饭只好叫外卖。外卖到的时候,他开门去拿,又看到门口熟悉的餐盒,堆在墙角,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用脚将餐盒往外踢了踢,拿着自己的外卖进来,关门。
李既白每天定的那家中餐馆价格不菲,本来林深之前也爱吃他家的,但因为李既白的缘故,现在也不想吃了。不吃也好,省钱了。李既白那么有钱,爱定就定吧,破产才好呢!
林深愤愤不平地吃几口饭,太难吃了,把餐盒一推,气不打一处来。天天堵在我家门口,到底想干什么?我为什么不敢出门,我怕他做什么?我现在连吃个饭都吃不开心,这过得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