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启东脸色冷下来,转身就走。
“或者——”李既白不大不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止住了他离开的脚步,“你要是不愿意,我们赌一局也可以。”
魏启东犹豫了一瞬。
李既白笑了,他知道还没开始赌,自己就已经赢了。
“德州扑克。”李既白选了他和魏启东都擅长的,“你赢了,资料给你,我赢了——”他拉长声调,带着一点暧昧和玩味,“那个小可爱归我。”
没考虑太久,魏启东点了头。
牌局很快开始,也没用太多时间结束。
两个人都是玩扑克的高手,不过魏启东少年时曾经沉迷过一段时间德州扑克,更精于伪装和计算。
渐渐围上来看热闹的几个熟人,开玩笑地问赌注是什么,李既白笑而不答,魏启东冷着脸。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起来,大家都识趣地闭了嘴,专心当看客。
荷官发牌,两人开局。
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刀光剑影,很快地,李既白掀开最后两张底牌,对上魏启东的,输得不算难看。
“可惜了,”李既白笑容和煦,一点也看不出输牌的不甘,“小可爱今天我带不走了,那就祝你们幸福吧。”
他松一松领带,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大衣,冲魏启东打了个响指,意味深长看了一眼不远处廊柱后面露出的半个身影,转身临走前又扔下一句,“材料明天一早送到你办公室,如果你还缺什么,可以再来找我赌一把,赌局长期有效。”
魏启东扔下牌,对李既白的话未置可否。
大家陆续都散了,这个赌局在整场聚会中就像一时兴起的一个游戏,没人在意,也没人当真。
一个熟人递了一杯酒过来,调侃道,老魏,你技术不减当年啊,赢得毫无悬念。
魏启东胸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他留学时玩牌就鲜逢敌手,李既白想赢是很难的。他对自己有信心,也知道李既白存得是什么心思,但他不在乎。
所以当他转身看见傻愣愣立在廊柱后面的姜小溪时,依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他像往常那样走过去,说:“走了。”然后又像往常那样去拉姜小溪的手。
却被甩开了。
平时又软又怂的小孩脸色白的像纸,似乎像是看见了什么吓人的怪物,牙齿磕绊,说出的话里带着不可置信:“你……你如果输了……”
魏启东心里暗骂,面上不显。
“一场游戏而已,当什么真。”
“我听到了……也看到了,你输了,我要跟他走……”姜小溪两手紧紧抓住衣服下摆,新定做的昂贵礼服被他扯得皱皱巴巴。他少有的看着魏启东的一双圆眼睛里带着倔强和愤怒,反问:“对不对?”
魏启东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单手抓着姜小溪的小臂往外走。
“放开……”姜小溪这时候还顾着魏启东的身份和面子,怕闹开了不好看,所以连反抗的声音都不敢太大声。
就这样被半拖半拉塞进车里。
司机走了,车里只有他们两个,气氛压抑,空气紧张。
“那份材料很重要,”魏启东开口,算是解释,“而且我也不会输。”
他坐在驾驶位上,下颌和侧脸绷成一条锋利的线,眼神透着烦躁和不耐,“这种赌局没几个人当真,就是一个游戏罢了。”
“所以……没人在意,你也不在意,赌注是什么。”姜小溪咬着唇,不一会儿便滴血般红,他没什么本事,也没多少脾气,柔软惯了,所以如果真伤了心,似乎也不会引来别人重视。
在今天之前,他还是爱着这个人,恐怕之后也是。唯一不同的是,他害怕了。
他躲在廊柱后面,清晰地听到魏启东同意了那个赌局,从震惊到不可置信,再到茫然,直到赌局结束,他都没回过神来。
眼前只有魏启东毫不迟疑点头同意的样子,那么轻易,又那么不在乎。
魏启东所在的世界,连游戏都是可怕的。
“我说了,我不会输。”车速很快,彰显着驾驶人的情绪,“你在闹什么?”
“如果……万一呢?”赌博哪里有绝对的输赢,姜小溪不懂玩扑克,但也知道最浅显的道理。
“没有万一!”魏启东音量突然提高,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车身跟着极速一晃。
姜小溪被他吼得噤了声。
直到下车,两人没再说一句话。
是夜,姜小溪很快就洗刷完躺下了,他蔫蔫的,脸色依旧很白,像是惊吓过度,也像是对什么都没兴趣,侧身睡在床的一角,缩成一个小圆包。
魏启东睡不着。
说不清什么感觉,但是有什么正在渐渐失控。姜小溪是一块软肉,软到让人忘了他其实也有外壳,一旦感知到危险,就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任你再怎么哄骗,壳都不再轻易打开。
是没有万一。魏启东不是说气话,也不是夸海口。他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输牌的可能性很小。就算输了,他也绝不会让李既白带走姜小溪,那是他一个人的宝贝,谁都不能染指。
输了就输了,他不信李既白还能现场抢人。反正早就把那人得罪透了,不差这一件事。
他何尝不知道李既白的意图。
表面看是赢了,可实际上只要应下赌约,他就输了——输掉了姜小溪对他无条件的爱和信任。
只不过这时候,他眼里还只有魏家和胜负,也以为时间还长,没什么是不能补偿的。
到底还是把姜小溪的不反抗当成了妥协。
李既白讲完了他今晚上搞的事情,兴致勃勃,唾沫横飞。他也得让魏启东尝尝,悔不当初的滋味。
“亲爱的,你不评价一下吗?”李既白扒拉开林深在上下打架的眼皮,寻求认同。
林深嘁了一声“幼稚”,翻身继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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