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平等,没有新鲜的空气,没有可口的饭菜,就连享受阳光都要隔着一层铁栏。
“003642,有人探视。”
步融被狱警带着去往接见室,他唯一能想到会来看自己的人就是妈妈,步融有着即将见到亲人的激动,一同而来还有羞愧,他最终还是让妈妈失望了。
步融双手戴着手铐,穿着囚服,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走进接见室,透过玻璃看到了坐在对面的人。
果然是他的妈妈。
几个月不见步融感觉她好像苍老了些许,正挺直脊背端坐着,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厌恶,更多的还是她经年不苟言笑的表情。
步融想跟他的妈妈好好说一会话,想骗她自己还好,但在眼神接触的那一刻步融的眼泪失控般的从眼眶中漫出,步融戴着手铐的手轻轻放在玻璃上,伴随着愧疚和后悔哭的泣不成声。
步融拿起放在面前的话筒放在耳边,妈妈开口的一瞬间声音也传入他的耳朵里:“这是你入狱之后我第一次来看你,也是最后一次。”
步融睁大眼,这一句话的猝不及防使他忘了该怎么反应。
“你是我领养回来的,想必你没有忘记。我需要一个能替我完成愿望的儿子,你需要一个能陪你长大的妈妈,于是我们走到了一起。”
“我原以为我们会按照我预想的轨迹走下去,你会考上舞蹈学院,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依靠,”说着她看了看穿着囚服的步融,“现在恐怕很难做到了。”
又来了,那种没有办法挽回的失重感,自方致青出事后这种感觉频频出现,每一次都能让步融产生他要失去什么的预感。
步融的手开始发抖,他感觉不到自己在哭了,事实上眼泪滑落的轨迹从没断过,步融声音颤抖:“妈,妈妈……我、我错了……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但是、但是我还能……”
步融说不下去了。
他还能怎么样呢?
步融看着妈妈没有一丝变化的表情,她的声线也冷静没有起伏,仿佛是在平静地分析事态的状况:“你现在十七岁,出狱之后也成年了,不再需要监护人了,这些年我供你上学,供你跳舞,尽管你没有给我一个好的结果,我自认为我养育你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当然现在我也没有必要向你计较这些。我不会向你索取什么,包括以后。”
步融流着泪皱了皱眉,他开始听不懂妈妈的话了。
“从此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我的儿子不会和男人搞在一起,也不是因为杀人进监狱的牢犯。”
脑袋里嗡的一下,全身开始僵硬麻木,步融无比期盼此刻自己的耳朵失聪,亦或者是手中的听筒坏掉,不管哪一个,只要能拯救他,别让他听清楚这段话才好。
说完她放下话筒,毫不犹豫地起身,不曾给步融一个眼神。
“妈妈!妈妈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会改!你希望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别放弃我!”
步融猛地起身拍打着玻璃,哭着喊着希望他的声嘶力竭能换回挽留母亲的机会:“妈,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你在等等我好不好,妈妈,你回头看我!!妈!别走!别走别走!妈……妈……”
狱警听到声响冲进来,抓住情绪激动的步融把他按倒在桌上,步融无法反抗,声嘶力竭喊到破音,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
一直以来步融都知道自己无法成为属于母亲的楠楠,他只是一个替代品或者达成她目标的试验品。
现在实验失败了,他成为了可以被毫不犹豫丢弃的残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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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判决和监狱都是以我的想象来写的,肯定和现实不一样,也别过于较真……
第81章 自由之外
和妈妈见过面之后步融肉眼可见地消极、憔悴,他开始怨恨害的自己如今地步的罪魁祸首,夜深人静时步融抬起胳膊透过模糊不清的光看着手臂上的纹身,就好像它们已经深入血肉之下变为虫子在他的血管里爬行,他甚至想过越狱跑到外面去找妈妈,求得她的原谅。随即步融醒悟,不管他如何祈求,妈妈都已经不会再接受他现在这个样子了。
步融对监狱里的一切转变为麻木。
那时的他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事比被亲人抛弃更糟糕的了。
后来的步融开始察觉到不断有目光落到他身上,伴随着窃窃私语,步融看过去,为首的头上带一道疤的男人对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洗澡时步融感觉到有人站在他身后,正在对他的身体评头论足。
步融本身就是同性恋,自然对这类事稍敏感一些,随即他又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这世上又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对同性感兴趣。
步融原以为自己会麻木淡漠地度过监狱里的这三年,可是他忘了,他身处于脏污黑暗的沼泽之中,当有稚嫩雪白的肉体出现时,自然就成为了所有视线的焦点。
那一天步融如往常般去洗澡,监狱没有单独的淋浴间,只有一个打通的公共澡堂,步融在进去之后看着周围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人很少。
步融没有起疑心,脱下衣服打开热水的开关,就在他毫无戒备的时候他的身后围满了人,其中一个悄无声息地走近,猛地把步融压在了墙上。
步融只记得那人的呼吸很恶心,他的话语恶心,一切的一切都让步融作呕,之后会发生什么步融预想到了,他挣扎,谩骂,后来意识到这样做只会激怒他们,步融便放下自尊开始求饶,可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步融在雪白明亮的浴室里被他们奸污,血液从他身下漫出揉进水里蜿蜒着流进下水道。
步融以为被他们得手之后自己就会被放过,而这只是噩梦的开始,步融忍受不了,开始发疯一般地反抗,混乱中步融踹到了刀疤男人,他被激怒,阴恻恻看着步融说要把他的腿废掉。
他让人按住步融,直到此时此刻步融终于开始害怕,他还要跳舞,出狱之后他还有可能继续完成妈妈的梦想,如果腿废了他就什么都没了。步融狼狈地求饶,而周围人看他的哭喊像是在看一场滑稽的闹剧。步融的求饶最终还是没能阻拦什么,刀疤男人对着步融的左腿狠力踹了三脚,尤不解气,他拿过澡堂里的拖布,木棍砸上人体脆弱的皮肉,步融疼到声音都已经撕裂,打到木棍被砸断,他拿着断裂那一端带着粗粝尖锐的木刺扎进了步融的腿里。
步融凄厉的叫声终于吸引来了狱警,他看着被制服在地上的刀疤男人,无尽的恨意蔓延在他的齿间,被眼泪模糊的双眼却沉沉地闭上。
步融晕了过去,最后如何收场,他不得而知。
养伤的那段时间是他最平静的时刻,他的腿伤可以治愈,但是没办法恢复到从前那样了。
步融只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就接受了自己不能跳舞的事实。
于他来说,他的天空已经灰暗无光了。
出狱的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在此之前连绵的小雨连着几日笼罩了天空,阴暗,沉闷,在监狱里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