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好像明白他说要把对方赶出蜃楼时,那花妖为什么会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了。
敢情这家伙本来就是被抵押给静流部干活的杂役,把他撵走还便宜了他。
“很好,很好!”无忧不气反笑,“我要把他调进我院子里。”
侍女劝道:“公子不熟俗务,其实蜃楼上下部众,都自有编制记录在册。把一个负责劈柴的调进来,没有道理呀。”
无忧:“怎么没有道理,我就是道理。他是劈柴的对吧?好,我有柴要让他劈,这个理由够了吧?”
侍女:“……”
傍晚时分,谢真从镇上回来了。
此次他收获不多,镇上的大多是些小妖,听不到什么有用消息。再者,他发现自己暂时也没必要考虑那些天材地宝买不起的问题,因为镇上也根本没得卖。
继续在蜃楼里劈柴已无益处,不如早日抽身离去。
谢真一路思索着回到院里,刚一进门就被两名守卫堵了个正着。其中一个还是刚才在山路上遇见的,板着脸道:“阿花是吧?收拾下东西,跟我们走。”
还没等谢真说话,熊妖就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两位,这小妖是惹到什么事情了?”说着挤到他们中间,将谢真挡在了后面。
守卫:“是二公子要这小妖调进他院子去。”
熊妖一愣,谢真已从后面拍拍他:“没事,我跟他们去。”
他进屋把少得可怜的一点东西用另一件替换的衣服兜起,打了个小包袱,走出门。在熊妖有些担忧的视线中,他将背后柴刀取下,郑重地双手托着,还给对方:“多谢照顾,这把刀便归还你保管了。”
熊妖:“……”
如果不是这把破破烂烂的柴刀正是他交给对方的,瞧着严肃的态度,他简直要以为谢真还给他的是什么家传至宝、神兵利器……
他呐呐地说了句“多小心”,就看着花妖被两名守卫夹在中间,押上山路带走了。
水阁中,侍女见到了这名叫“阿花”的花妖。
他衣着朴素,气质却卓然,肩背挺拔,神色平静,并未因为忽然被叫到这里而不安。
虽然对他观感不错,但想到屋里正闹脾气的二公子的命令,她也只好作严肃状:“知道你过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吗?”
谢真:“不知。”
侍女:“二公子叫你在这劈柴,劈到他满意为止。”
谢真:“好。”
侍女看他着实十分镇定,不禁更同情了。她将谢真引到后院,两株梨树花落如雪,一座石墩上摆着一段木料,黑黝黝泛着隐约金色,一望可知不是凡品。
旁边还立着一把柴刀,样子很新,磨得寒光闪烁。
谢真:“这里好像不是柴房。”
“我们这里没有柴房。”侍女道,为二公子异想天开的折腾人方式暗中叹息,“二公子叫你把这块木头劈成柴火。”
谢真依旧是一个字:“好。”
侍女看他拿起柴刀,往木块上一劈。木头上金光流动,连条印子都没留下。
她摇摇头,估计二公子也只是晾他一晾,再过一阵自会让人来找他,便关上院门离去了。
侍女离开后,谢真放下刀,把那块木料提起。
这东西他认识,乃是来自南海之滨的煌木。它远比一般树木巨大,颜色美观,常用作牌匾之类,这块大概是裁下来的边角料。
这里原本是间风雅的小院,现在连与石桌搭配的坐墩都被拿来劈柴了,那小孩还挺能折腾。他摆好木料,握住柴刀,默算方位。
片刻后,刀光连闪,他接连劈下二十刀,速度不快,但每一下都精准地劈在同一方位上。
不用仔细查看,从手感的变化上,他已经感觉木料被劈出了一条痕迹。只是印子极淡,就像用指甲在梨子表面掐出的浅痕。
煌木用凡俗兵器很难砍断,一刀下去啥事没有,因而谁都知道,这个任务就是耍着他玩的。
然而一千刀,一万刀呢?
谢真伸手正了正木料的位置,再次将柴刀举了起来。
侍女手中提灯,从青石台梯拾阶而上。
蜃楼最高处,是静流部主将居所。主将并无妻妾,两名子嗣分别住在半山与山下,此处装饰并不奢靡,反倒有些冷清。
越过一串串垂落的碧蓝藤花,侍女将灯交给门外的护卫,走进水阁。
濛山上许多景物依水而建,这间水阁也是如此。灯火稀疏,月色幽静,潺潺水声中暗香浮动,亭台中摆着软椅,蜃楼的主人正独坐其中。
静流部主将施夕未,乍看上去并没什么权柄在握的气势,只是一名略带病容的年轻男子。正值夏日,即使水阁中稍清凉些,暑热也还未退去,但他衣衫仍穿得一丝不乱,领子严密地合着,一双消瘦苍白的手轻轻搭在膝头。
侍女走上前去,轻声将近日二公子无忧的诸般行事,一一汇报清楚。
施夕未低低地咳了两声,道:“不错。”
他的声音也带着抱病之人的一丝虚弱。侍女犹豫了一下,又把无忧看中了一个劈柴的花妖,把人家调到他院子中的事情也讲了。
“还有这事?”施夕未饶有兴趣道,“他叫那花妖过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