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哎,去了也是挨骂,这又何必……”
谢真摆摆手示意无妨,顺着廊下,去了静室。
门被敲了两下。无忧不耐烦道:“滚!”
“是我。”谢真的声音在外面说。
无忧强压火气:“不见,你回去吧。”
门外便没声音了。无忧看着合拢的门扇,咬着牙,神色不停变幻。
下一刻,他看到一柄泛着微光的银白剑刃从门缝里插了进来。
无忧:“……”
静室的设计本就防君子不防贼,门挡用的香木,面对剑刃只有被一刀两段的份。谢真切了门锁,推门进来,转身把断成两截的木条取下,再拿鱼鳞布重新裹好剑,代替门档别在上面,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
无忧简直被他气笑了:“我送你的剑,你就这样拿它来砍我的门?”
“这样损坏的少。”谢真说,“否则整个门都要换。”
无忧:“……”
敢情还要谢谢你没有一巴掌把门拍破怎么的?
“你是来安慰我的吗?”他硬邦邦地说,“听说了我的禁足没解除,是吧?不用你管,我丢脸也和你没关,你最好趁我没改主意之前快滚。”
谢真:“倒是没想安慰你,但是,今天的对练还没做。”
无忧:“我他妈都这样了今天还要对练?!”
谢真:“你今天想必术法也用累了,那换个方式,练剑吧。”
无忧:“……”
谢真解开背上的包裹,里面是两把木剑,把手还没打磨光滑,一看就是刚削出来的。他递了一把给无忧:“我不还手,随便你砍。”
或许是这话打动了他,无忧阴沉着脸,把木剑接了过来。
“这可是你说的。”他甩了两下剑,为这粗糙的手感直皱眉,“我不会手下留情……你倒是聪明,没拿真剑给我,怕我把你砍死吗。”
谢真:“主要是怕你伤到自己。”
无忧:“……”
他黑着脸,一剑劈了过去。谢真也握着一柄木剑,随手一挡。
“你不是说不还手吗?”无忧质问。
“不还手说的当然是不砍你啊。”谢真奇道,“难道站着给你劈,那对练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去砍木桩算了。”
无忧差点被他噎死,闷声不吭,上去就是一套暴风骤雨的攻势。
他主修术法,但其实剑术不止略懂,施夕未曾亲自教导过他,以图他在穷途末路时也能多点防身的技巧。
这点水平在谢真看来也没练过差不多了,但观察片刻,他不禁有些奇怪。无忧的剑术虽然乱七八糟,却有一点毓秀派的影子。
毓秀派与妖部的关系算是仙门中最差的了,也不知道施夕未从哪里请来毓秀门下来教导静流部的公子……说不定是骗来的也未可知。
无忧很久没有好好练过剑,今天却打的酣畅淋漓。每一剑下去,都会被刚好接住,恰到好处又不会打乱他的节奏,与其说是对练,不如说是对方在引导着他,与他在剑光里共舞。
打着打着,他几乎已经忘记了烦恼,忘记了手里拿的是平时当柴火都嫌粗糙的木剑,忘记了面前的花妖平时是怎么吊打他的,只有出剑,出剑,出剑——
谢真见他出招太狠,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便伸手去扶。无忧却抬起头,狡猾一笑,将剑从下往上一递。
……刚好戳在了谢真等在那里的剑上,并且因为用力过猛,一下子自己的剑被格得飞了出去,啪地一下掉在地上。
无忧:“……”
谢真有些尴尬:“这个不算还手吧。”
师弟们练习时装乖卖傻,假装摔倒,假装腿疼,假装头疼,假装全身哪都疼,假装旧疾复发……时被他挑飞的剑,换成木料,可以再搭一个山门出来。刚才这情景实在过于熟悉,他下意识地手腕一转,无忧的剑就被弹飞了。
无忧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他,神色有些茫然。
谢真歉意道:“对不住。”
他要去把剑捡回来,无忧却一下跪坐在了地上。谢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想多半是小孩子心气不顺,便一撩衣摆坐在他面前:“可还好?”
无忧把额头嗵地砸在他肩上,片刻后,无声地呜咽起来。
次日一早,谢真练剑回来,侍女便来唤他,说公子叫他过去。
侍女与他走在回廊上,半是佩服半是同情道:“公子居然真的被你哄好了,昨天你没少挨骂吧。”
谢真:“也还好。”
昨晚无忧痛痛快快地哭了一顿,回过神来之后,自觉十分丢脸,马上把谢真撵了出去。不过看现在时间,以往时候无忧这会儿还没醒,看来经由昨日之后,确实有所改变。
无忧坐在水阁中,四面通风,案上摆着晶莹鱼脍,与细颈银瓶盛着的花酿。谢真落座后,无忧屏退他人,给自己倒了杯酒。
谢真:“今天怎么如此早。”
无忧:“以后都这么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