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真:“……”
“全蜃楼闲着的全来了吗……”流束擦了擦汗,“也太多了吧!”
谢真现在的身高比原来低一些,没什么优势,面对前面的各种狼妖树妖老虎妖,简直像是被怼在了墙根下面,啥也看不到。
“我们往前挤挤。”流束一副很熟练的样子,抓着他的胳膊,以免挤丢。
谢真从来没干过这事,被他拉到前面的时候,整个快要挤成一块鲜花饼。刚冒出头来,前面就来了一排守卫,把人群往后推,给路边清出足够大的地方。
“那边!”有谁紧张地说,“已经到了!”
人群喧杂着四处张望,谢真已经抬起头,看向北面的天空。
一道黑影自远而近,几乎瞬息而至。从天而降的是两只黑羽、金喙、腹部雪白的崖鹰,翼展几乎有十五尺,落地时双翅一收,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使得旁边的人一时间只觉头发都差点被燎卷。
崖鹰身后拉着一架辇车,黑漆金纹,装饰极具古意。在围观群众快把这座车盯穿的好奇视线下,车门打开,先下来一个白发少年,衣着庄重,神情严肃。
“这是谁的孩子啊?”人群里有声音小小地问。
立刻有人捏住他嘴:“那是奉兰大人,比你爷爷都大好吗?”
“我没爷爷……”
“那比你姥姥都大!”
守卫低声警告:“快闭嘴吧你们!”
奉兰站定,还没说话,另一边的车门也推开了。下来的身影略整了一下袖子,反手把门关上,便向前走去。
奉兰眼皮直跳,这时候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小跑步跟上。
围观群妖中一片寂静,所有眼睛都瞪得很大,恨不得看得再清楚些。
这位传言中惊才绝艳的深泉林庭新王,盛名之下,确实不虚。此刻两边大多是年轻一辈,但也有不少年长的,见过那位深居简出的先王。他偶尔应三部主将之邀出游,总是乘车,或由侍女撑伞,许多人都还记得他玄衣高冠,眉目俊雅,笑眼温柔的模样。
而这位新王,除了奉兰大祭,身边半个随从都没带。他一身黑衣,腰间佩剑,肖似先王的面容上殊无笑意,目光凛冽,在四周一掠而过,不曾多做停留。在路上的守卫都还没反应过来行礼之前,他就已经大步走过这段路,朝着水阁去了。
那干脆利落的姿态,如同名剑出鞘时雪亮的光华,比起金尊玉贵的三部之王,他更像是一名流浪人间,孤独而沉默的旅人。
谢真被两只鹅妖夹在中间,看着长明从面前一阵风般地走了过去。
即使听到了再多传言,他总还是想着眼见为实,而真的看见之后,他心中百味杂陈,一时不知要作何感想。
长明的变化之大,让他几乎都认不出来。
只有那成熟了许多的面孔上,还能找到一点昔日少年秀丽的轮廓。然而他眼中的狡黠,笑容的飞扬意气,已经全数消失无踪,宛如冰消雪融,露出底下坚硬的岩石来。
眼前没了人影,谢真仍望着空荡荡的路面,胸中仿佛有骤雨前灰暗的层云,沉沉地压在他的心上。
“你们两个!适可而止一点啊!”流束从旁边回过身来,努力推开把谢真夹住的两只鹅妖,“都快把人家挤晕过去了好吗?!”
一对卿卿我我的白鹅低头看看中间那弱小无助的花妖,讪讪地让开了点,谢真终于又可以呼吸了。
“你还好吧?阿花?”流束拍拍他的后背。
谢真:“……没事。”
流束觑他脸色:“你瞧着不大舒服,被挤得不行了是吧,反正看也看完了,赶紧回去吧。”
人群渐渐散去,两个花妖遂准备原路返回山下,没走两步,忽然有个侍女拦住了谢真。
“阿花是吗?”这个面生的侍女道,“请随我来,二公子想要见你。”
谢真:“在这个时候?”
侍女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流束面有疑惑,但看谢真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看着他被带走了。
谢真从前来施夕未的正殿,是从前面走,这还是第一次从后头七拐八拐地往里绕。如果说无忧那间水阁只是亭台周围有水,那静流部主将的院子几乎整个建在水上。
回廊交错,莲香浮动,水面宛如一整块色泽幽深的翡翠,如果盯着仔细看上一刻钟,或会觉得它实在是平静得过分,连飞虫也不会在上面停留。
一直走到最里面偏远处,周围已十分寂静,侍女才道:“二公子就在里面,进去吧。”
谢真进到院里,只见最里头的窗户敞开着,无忧正趴在窗口往外看。
“你终于来了!”他一见谢真就招手,“进来进来!”
谢真正纳闷,走进去一看,这房间四壁如雪,只有一桌一椅一榻,看着朴素的很。
“没想到吧,其实我只是换了个地方关禁闭。”无忧把门一关,坐在椅上,唉声叹气,“大概是怕我出去乱跑他们看不住,结果把我叫到院子里关起来,这下好了,连新王几个鼻子几个眼睛都看不到了。”
“就一个鼻子一个眼睛。”谢真道,“没什么好看的。”
无忧:“……一个眼睛?”
“两个眼睛。”谢真改口。
“你不是吧,怎么看着这么心不在焉的?”无忧稀奇道,“吃坏东西了?”
“没有。”谢真不欲多说,反问道:“公子叫我来又是做什么?”
“我一个人关禁闭太没劲,所以叫你来一起关。”无忧理所当然道。
谢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