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清的掌门一系,将此间干系看得十分清楚。”长明道,“他们宫观遍布各处,协调传讯,收下许多注定无法在修行上走太远的外门弟子维持宫观事务,看似费力不讨好,但仙门离了他们又不行。何况他们更容易选出天赋优异的弟子,当中总能培养出下代翘楚。”
谢真:“这么说来,衡文看似对正清俯首帖耳,日后却或有一争啊。”
衡文书院同样意图入世,但以延国为基,偏居一地。不得不说,这策略也很有效,正清起先不想在已与衡文有纠葛的延国上花太多功夫,回头再看,已经不好插手。
“衡文如今绝无法与正清抗衡。”长明道,“除非,叫他们另辟蹊径,找出别的门道。”
谢真也觉得是这么回事。究其根本,衡文书院不是曾经的衡文派,传承一度中断,以门中修士的境界而论,断无法与正清底蕴相比。
正清谋划在延国的布局,考虑的或是仙门中名声,与其余门派的来往关系,是否会使时局动荡等等。可若是抛开这些制约,他们处置衡文书院实非难事。
衡文也深知这点,因而一面谨慎行事,一面以规矩为重。毕竟要是正清不愿意再讲规矩,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
谢真道:“但在凝波渡,衡文当众给正清下了个面子,谁都没想到。”
“听西琼说过了。”长明点头,“已令人去查,不过妖族在延国不方便打探,一时半会难得结果。”
“既然衡文有意走正清的老路,又因实力不济只能暂且屈从……”谢真说,“现下他们这般行事,说不定就是找到了什么制约正清的办法了。”
长明思索片刻,忽道:“正清觉得这里头有王庭的手笔。”
谢真:“一猜就中。”
“都用不着猜。”长明道,“尤其是在众议上,衡文相当于站在王庭一边,任谁都会怀疑他们是否与王庭暗通款曲。”
“但你原本的计划,并不在意六派决议如何。”谢真说,“自然也没必要去特意做什么。”
“旁人未必这样看。”长明若有所思,“说来说去,现在竟没人知道衡文到底在弄什么玄虚。你还记得,衡文的戴晟下七绝井时,拿了一片金砂面具么?”
谢真:“我正是疑虑这个。”
长明:“事后的消息是,衡文书院将这事全推到戴晟一人头上。蛊惑戴晟去探七绝井的,也是将面具赠给他的无名散修。单就这事而言,说是星仪为了图谋地脉封印的计策也无不可……但,倘若如今衡文的变化也与星仪有关,说不得,又是麻烦。”
谢真叹道:“我想着的始终是确保渊山封印无碍,不叫星仪在天魔上做什么手脚。此前他意图取得三部血脉,染指地脉封印,还想把我骗去入伙,几乎都与慧泉有关,姑且也算一码事。可是万一衡文也是他在背后拨弄,这差着十万八千里,又是为了什么?”
“不一定是衡文。”长明转念一想,“也许是为了延国。”
“延国?”谢真不解其意,随口说,“总不能是要让延国变成下一个临琅。”
长明:“……”
谢真:“……”
两人面面相觑。谢真喃喃道:“不至于吧。”
可片刻间他已想到了许多。仙门对出入凡世宫廷的修士向来多有留意,但延国几乎只有衡文一家,别派甚少插手。霜天之乱后这许多年来,衡文与延国一直相安无事,从来没人去考虑这其中是否有不妥。
见他表情凝重,长明安慰道:“暂且只是猜测而已。”
“连星仪的尾巴都没揪到一根,全靠想象就开始忧虑,还是有点早。”谢真说道,“单凭衡文的些许异动,不足为患,没准只是与延国王位更替有关……”
他顿了一顿,长明接道:“但只要和星仪扯上关系,往往最不妙的预感最后都成了真。”
“光是瞎想也不行。”谢真已经冷静下来,“在没打探出眉目之前,王庭至少还有一位前辈可以请教。”
“正是。”长明道,“我看他也该歇够了。”
*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前辈的?”
陵空飘出石碑,怒斥这俩不速之客:“让我再多睡两天都不行?难不成王庭现在还要我来操心?”
谢真:“……”
看着陵空呵欠连天的样子,他也觉有些不好意思。长明却不吃这套:“王庭的事你不管,星仪的事你管不管?”
陵空:“怎么,打到你家门口啦?”
长明:“……”
眼看这两个越说越来火,谢真连忙转开话头:“陵空前辈,你此前提过,若是打听到星仪的踪迹,当报与你知道。”
“有消息了?”对上他,陵空的脸色多少要缓和一些。
谢真道:“虽不见星仪现身,近来却有些值得怀疑之处,想请前辈参详。”
陵空微有泄气,摆手道:“说吧说吧。总不会是他又找了一国,开始搞事了吧。”
谢真:“……”
长明:“……”
第176章 洒芳枝(六) 开局一张图,后续全靠编
“大师兄?”
闻人郴提着篮子,轻手轻脚走到屋前。
院中房门敞开,不知主人是否在内。她又等了一会,还是不见人影,只好把篮子放在门边,刚一转身,就见孟君山沿小径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