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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 / 2)

章邯此人面相看起来狠戾,但为人热心肠,十足的热情,当下让手下牵来两匹高头大马,道:“来,大兄三弟,上马!这荒郊野岭的,往前行一日才能遇到人家,咱们今儿个晚上便在前面人家投住下来。”

陈慎之点点头,道:“劳烦二兄带头。”

“都是兄弟,”章邯道:“何必如此客套?”

嬴政利索的翻身上马,他上了马,垂头一看,好家伙,陈慎之还未上马,与其说还未上马,不如说……正在上马。

陈慎之双手抓住马辔头,羸弱的身子板儿整个趴在马背上,脚上踏着凳子,使劲——

没登上去。

又使劲,还是没登上去……

陈慎之反复试验了三次,他自己个儿也发现了,这身子板儿虽与自己原貌一模一样,但羸弱的离谱儿,即便是上马这个动作,做起来也吃力的紧,看来往后里不能只读书,还要稍微锻炼一下身体才是了。

“呵……”

陈慎之正在艰辛的登马,便听到一声轻笑,抬头去看,正巧与刚刚结拜的大兄「阿正」四目相接。

嬴政的唇边,那分明是看热闹的笑容。

陈慎之挑了挑眉,也没有羞怯,反而坦坦荡荡的道:“没想到,大兄的骑术也是了得?”

嬴政唇边的笑意慢慢冷却,是了,自己如今不过是个「小太监」,利索的翻身上马,唯恐惹人怀疑。

章邯倒是没注意陈慎之与嬴政「斗智斗勇」,翻身上马,热心的帮着陈慎之也上了马,随即道:“前方人家还有一段路途,如是去了晚,今儿个就要在野外露宿了,大兄、三弟,咱们这便上路罢!”

陈慎之拱手道:“劳烦二兄。”

“都说了不必如此客套,诶,方才你用的那功夫,我还想向你讨教讨教。”章邯勒住缰绳,与陈慎之齐头并进,并肩而行,两个人说说笑笑。

嬴政落在后面一些,眯着眼睛打量前面的二人,随在后面走。

一行人有章邯的马匪保护着,在荒郊野岭前行,便算是偶尔遇到了赶路的行人,见到他们的仗势也会赶紧躲避,唯恐惹上甚么麻烦。他们便是麻烦,因此根本没有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一路上都安安稳稳的。

眼看着天色昏暗下来,众人行了整整一日,章邯抬起马鞭,虚指着天边:“前面便是人家了,有几户野人。”

野人,在这个年代指的可不是现代人口中的野人。野人和国人是相对的,居住在「城区」里的人是国人,而居住在野外的人是野人。在春秋战国时代,只有国人算「人」,野人根本不算是人,甚至连牲口都不如。

如今天下刚刚统一,还延续着春秋战国的礼仪和传统。这里乃是荒野,居住在这里的人自然是野人。

几处茅草小棚子零零散散的兀立着,浑然土坯一样,简陋的令嬴政蹙了蹙眉。

不止简陋,且破败,到处都是翻倒的棚子,粮食也随意的扔在地上,甚至被踩踏的乱七八糟。

“恩公!恩公!”

几个野民见到了他们,从棚子里匆忙跑出来,冲着章邯涕泪交流的大喊:“恩公!你们可是来了!”

章邯皱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变成了这样?”

“是马匪!”野民拍着大腿,慌张的哭诉:“不久之前来了一伙儿马匪,把粮食全都给掀了!见人就要砍啊!”

“马匪?”陈慎之只看了一眼四周,摇头道:“看来不像是马匪,马匪抢掠,应当冲着财物粮食而来,这四周都是掀翻的粮食,看来这群马匪志不在此,或者说……这群只是乔装成马匪之人。”

章邯黑着脸道:“三弟所言甚是,我也是这个意思。不是二兄吹牛,这周围的马匪,没有不佩服我的,之前我已经与大家伙儿打好招呼,谁也不会动贫苦的野民,这群人恐怕不是甚么马匪。”

嬴政微微皱眉,没有说话,但似乎想到了甚么。

陈慎之询问那些野民道:“老人家,这些马匪可有甚么特征?”

“特征?”野民也回想不出来甚么:“当时只顾着害怕了,他们带着兵戟,凶得紧,谁也不敢多问一句……是了是了,那些马匪好似在找人。”

“找人?”嬴政终于开口了。

野民见到嬴政与陈慎之是与章邯一起来的,因此并没有甚么戒心,回答道:“正是正是,找人!那些马匪见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一个手臂受伤,形容富贵的男子。”

咯噔!

嬴政心窍一跳,手臂受伤,看来那些人的确并非马匪,而是追杀自己的叛军,没成想一路从峄山离宫,追到这里来了。恐怕叛军也觉得嬴政会一路前往泰山寻求救兵,因而顺着必经之路盘查,只可惜他们万没想到,嬴政此番的确手臂受伤,但并非甚么形容富贵。

而是……伪装成了一个寺人。

嬴政微微思量,突然感觉到一丝丝古怪,抬头一看,原来是有人在打量自己——陈慎之!

陈慎之的目光毫无避讳,眼中甚至还带着一丝丝清明,好像已经猜出那个「手臂受伤,形容富贵」之人是谁。

章邯让马匪们帮着野民收拾村落,众人一顿忙活,终于投宿了下来,嬴政分配了一间简陋的屋舍,虽简陋,却是独间。

嬴政走进屋舍,反手关门,本想落闩,可惜的是这粗陋的屋舍压根儿没有门闩。

嬴政只好作罢,进了屋舍展袖坐下,随即垂头拨开自己的带扣,抽下衣带,解开前襟。

受伤的手臂虽然包扎过,不过这一路上条件简陋,加之一路马匹奔波,伤口有些撕裂的痕迹,血迹将包扎的伤布染红,险些从衣袖渗透出来。

哗啦——

嬴政将寺人的外袍与里衣全部退下,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因着衣衫的磨蹭,伤布微微有些松散,潦草的缠绕在肌肉流畅,没有一丝赘肉的大臂上。

嬴政刚准备将伤布重新包扎一下,便听到「踏踏」的跫音而至,当即机警的一把抓住地上的衣袍,快速往自己身上套,冷声道:“谁!”

吱呀——

房门应声而开,来人并未敲门,直接推开舍门走了进来。

是陈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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